慢得很,手抖得厉害,像是耗尽了力气。
\"阿赞,你看我!\"阿梅笑着转圈,想让他看看自己好了。
可阿赞没回头,只是机械地锉着石头。他的眼神空茫茫的,像蒙了层雾,看见阿梅,也只是咧开嘴,露出个没什么神采的笑。
\"他把魂刻进石头里了。\"镇上最老的周婆婆叹了口气,抹着眼泪,\"石匠刻魂,本就是逆天的事。他把自己的魂剜了一半给你,剩下的那半,怕是留不住了。\"
阿梅这才发现,阿赞忘了很多事。他不记得自己爱吃辣,不记得他们初遇的桥,甚至有时候,会对着她问:\"姑娘,你是谁家的?\"
只有对着那块石像时,他眼里才会有片刻的清明。他会伸出手,轻轻抚摸石像的脸颊,就像以前摸她的头发那样。
石像越来越鲜活,阿赞却越来越痴傻。到后来,他连凿子都握不住了,整天坐在石像脚边,对着石头笑,对着石头哭。
阿梅的心像被凿子一下下凿着,疼得喘不过气。她看着那个越来越像阿赞的石像,又看看越来越不像自己丈夫的阿赞,终于明白了——她要的不是能走路的身子,是那个会对着她笑,会偷偷在粥里给她多加块糖的阿赞。
那天晚上,阿梅把铺子里的柴火都堆到了石像周围。她抱着冰冷的石像,像抱着阿赞一样。
\"阿赞,我们说好要一起看桃花的。\"她的眼泪落在石像脸上,\"可没有你的春天,我一个人看,有什么意思?\"
她划亮了火折子。
火苗舔着柴火,噼啪作响。汉白玉在火里渐渐变红,像一块烧透的烙铁。奇怪的是,那么大的火,却没烧着旁边的阿赞,只把他身上的石粉烤得簌簌往下掉。
阿梅抱着石像,任由火苗漫上来。她看见阿赞坐在火圈外,呆呆地看着她,眼里第一次有了惊慌,像是想起了什么。
\"阿梅!\"他猛地扑过来,却被一道无形的光挡在火外。
就在这时,烧得通红的石像裂开了。从裂缝里,飘出一缕青烟,那烟在空中打了个旋,竟变成了只蝴蝶,翅膀是半透明的白,上面还沾着点点石屑。紧接着,阿梅的身子也变得透明,化作另一缕烟,飞出只一模一样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