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能挑两桶水不喘气,能爬梯子修屋顶。可怪事也来了:他每天早上起床,总觉着脸上湿漉漉的,像是有人刚帮他擦过泪;吃饭时总觉得菜淡,可刘婶说:\"你从前最不爱吃咸的呀\";夜里睡觉,总听见耳边有人嘀咕:\"哥,蛐蛐在墙根儿呢,我去抓。\"
镇上的人也觉着不对。刘婶说,有回她端着药碗进屋,看见阿大正跟空气说话:\"二弟,这药真苦,我捏着鼻子喝了。\"王阿公说,他看见阿大蹲在河边,跟水面上的影子玩弹珠——可影子是个模子刻的,跟他一模一样。
后来,阿大攒了钱,买了面新镜子。他把旧铜镜擦得锃亮,供在堂屋的条案上。每天夜里,他都点上油灯,跟镜子说说话:\"二弟,今儿刘婶送了把新蒲扇,我给你扇扇;明儿我要去山上摘野桃,你帮我挑最甜的;后儿...后儿我给你带碗酒酿圆子,你从前最馋这个......\"
镜子里的人从不说话,可阿大知道,他在听。
再后来,枫桥镇的人都说,阿大有个看不见的兄弟,住在镜子里。有人问他苦不苦,他笑着说:\"不苦,我兄弟替我受了疼,我替我兄弟看了这世道的热闹。\"
如今,那面旧铜镜还在阿大家供着。镜面有些发乌了,可凑近了看,还能隐约瞧见两个重叠的影子——一个在笑,一个在擦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