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里,金黄的花盘跟着太阳转,他搬张竹椅坐在中间,怀里抱着小孙子。孙儿揪着他的胡子问:\"爷爷,你咋不当大官了?\"
\"当大官累。\"卢生捏孙儿的小胖手,\"你看这向日葵,多自在?太阳在哪儿,它就转向哪儿。\"
又过了二十年,卢生七十岁了。某夜他坐在院门口纳凉,忽见青雾里走来个穿青布道袍的老者,手里转着枚瓷枕。
\"小友,别来无恙?\"老者笑着在他身边坐下。
卢生眯眼认了认:\"是当年在邯郸客栈的吕翁?\"
\"正是。\"吕翁把瓷枕放在膝头,\"当年你枕此入梦,享尽荣华;如今归隐田园,粗茶淡饭。我问你,那枕中富贵,园中清贫,孰真孰幻?\"
卢生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梦里的金銮殿,想起相府的海棠,想起秀娘临终前的笑。他又想起自家院角的南瓜藤,想起孙儿趴在他膝头背诗,想起母亲坟头的野蒿被雨水浇得青翠。
\"吕翁。\"他摸出旱烟袋,\"我从前以为,梦是虚的,醒是实的。可后来才明白......\"他吸了口烟,火星子在夜色里明灭,\"枕中的富贵,是我执念堆的楼阁;园中的清贫,是我真心种的菜畦。楼阁会塌,菜畦会荒,可种菜时沾的泥,哄孙儿时的笑,比金銮殿的琉璃瓦实在多了。\"
吕翁抚掌大笑:\"好个'心在何处,何处为真'!\"他站起身,青布道袍被风吹得鼓起来,\"老朽这就回山去了。\"
\"吕翁慢走!\"卢生喊。
话音未落,吕翁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风掠过向日葵地,掀起层层金浪,像是有人挥了挥袖子。卢生摸出旱烟袋,发现烟锅里不知何时落了片梧桐叶——是今秋新落的,还带着阳光的余温。
后来村里流传个说法:松风客栈的黄粱饭,煮了千年总夹生;而卢家的向日葵,开得比谁家的都旺。有人问他图个啥,他就蹲在田埂上笑:\"图个心里踏实。\"
再后来,有人在邯郸城的老茶铺里听说,有个白胡子老头常蹲在城墙根儿,跟小娃娃们讲\"黄粱梦\"的故事。他说:\"梦里的好东西,再金贵也是虚的;眼前的粗茶饭,再寡淡也是真的。\"
小娃娃们听得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