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掖在裤腰里,解放裤的裤腿糊满了黑泥,一路蜿蜒到那双半旧的解放鞋上。
但他脊梁挺得笔直,头微乱,沾着几根枯草叶子,一张脸在惨白的廊灯下看不出丝毫疲态或狼狈。
反而眼神沉静锐利得如同寒夜里的鹰。
他身后半步,是跌跌撞撞跟进来的二埋汰和三狗子。
二埋汰脸上一点血色没有,嘴唇哆嗦着,眼神直,像是魂儿还没从江滩捡回来。
三狗子更惨,两腿抖得像筛糠,几乎要挂在二埋汰身上了。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楼上的争吵声,楼下踹门的巨响有一种独特的意味。
“光阳?!
你……”
李卫国冲到楼梯口,正对上楼下陈光阳的目光,骂人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陈光阳那双经历过生死、沉稳得如同磐石的眼睛,让他瞬间意识到:不是胡闹,出大事了!
孙威反应最快,一个箭步扒开堵在楼梯口的李卫国冲了下来。
他一眼看到了那个散着不祥气息的麻袋,脸色“唰”
地沉了下来,再看向陈光阳,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光阳?这是……?”
陈光阳抬起眼皮,眼睛扫过孙威凝重的脸。
又掠过楼梯口李卫国那惊疑不定的神情。
他喉咙滚了滚,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了死水潭子里:“江边钓鱼,锚上来个麻袋,臭得邪乎。
里面…是个人。”
“哐当”
一声脆响从楼上传来。
众人一惊,抬头看去。
只见郑国栋手里的搪瓷缸子不知咋就脱了手。
滚烫的茶水泼了一裤腿。
他那张原本因为暴怒而赤红的脸,此刻刷一下变得惨白如纸。
嘴唇哆嗦着,像离了水的鱼,喉咙里出“嗬嗬”
的怪响,身体晃了两晃,一把死死抓住了旁边的桌子才没瘫下去。
他眼睛死死盯着楼下那散着不祥气息的湿麻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郑书记!”
孙威反应快,也顾不上楼下了,赶紧往上冲两步想去扶。
陈光阳站在楼下,那江风吹过的凉气似乎还黏在背上。
他抹了把脸,没看楼上那位失态的书记,目光钉在孙威脸上:“麻袋没动,还在江边浅滩那儿戳着。
这玩意儿太沉,沾了水死沉死沉的,拉不动也没敢动。”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了几分,“瞅见耳垂了,挂着个珠子耳钉,小的。
是个女的。”
“女的”
两个字,像两根冰冷的针,狠狠扎在郑国栋心上。
他喉咙里那“嗬嗬”
声猛地断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就往后面倒。
“哎哟!
快!
搭把手!”
李卫国和刚冲上楼梯的孙威手忙脚乱地去架人。
走廊里乱成一锅粥。
小警员吓得直往后缩。
二埋汰和三狗子更懵了。
二埋汰捅咕捅咕三狗子,小声嘟囔:“妈耶,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咋还弄晕个大领导……”
孙威架着浑身瘫软、面无人色的郑书记,冲着楼下值班室喊,嗓子都劈了:“老张!
叫车!
全体值班的!
勘验组!
带上家伙!
给医院打电话派个人跟车!
立刻!
马上!
江边出事地点!”
他又使劲晃了晃怀里的郑书记,语气急促,“书记!
您挺住!
地点!
您女儿最后出现是哪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