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闷闷的小声儿从汗衫里挤出来,跟蚊子哼哼似的,“还…还疼不?”
陈光阳那条没受伤的手臂紧了紧,把儿子往怀里又圈了圈。
下巴蹭着他剃得青皮的硬脑壳,汗味儿混着血腥气:“这点儿玩意儿算啥?比咱在林子里让野猪獠子豁个口还轻快。”
他声音压得沉,跟车声混在一块儿。
“瞅瞅你埋汰叔那熊样,车骑得跟拉稀跑肚似的!
你爹就是单胳膊,绑上你也比它骑得稳当!”
他故意拿话激二埋汰。
前面车把上的二埋汰正精神高度紧张,一身臭汗湿透了后背心,紧紧贴在脊梁骨上。
他生怕颠着后面挂了彩的两尊神,更怕颠着自己怀孕的媳妇宋铁军。
一听这话,脖颈子都梗起来了,汗珠顺着油亮的脖子往下淌:“光阳哥!
你这可埋汰人!
这破道儿赶上骡子尥蹶子的产道儿了,俺这技术还不行?!”
他越说越来劲,嗓门拔高了点:“坐稳喽!
看我给你来把悬……嗷!”
话没说完,后腰软肉被宋铁军狠狠拧了一把。
宋铁军坐在后座,单薄的夏衫也被汗浸透了,贴在隆起的腹部上。
“二埋汰!
你他妈皮子紧了是不是?刚说啥?!
骡子产道?你骑着老娘搁这破道儿上玩命呢?!
肚子里揣着崽子你不知道?!”
宋铁军气得柳眉倒竖,额角挂着亮晶晶的汗珠,拧着的手劲儿又加了三分。
她原本就泼辣,怀孕了更带着护崽母狼的狠劲儿,加上天儿热,火气更盛。
二埋汰疼得倒抽冷气,差点没把车把扔了:“哎呦喂媳妇!
轻点轻点!
我这不是看咱哥跟大侄子受了惊吓,想逗个乐子嘛……”
气势瞬间矮了大半截,车把握得更稳,度都放慢了点,真跟拉磨老黄牛似的在坑洼的土道上挪蹭。
陈光阳嘴角咧了咧,算是笑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晒得人后背烫,土地蒸腾起热烘烘的土腥气。
怀里二虎的小身子还是绷着,没松缓。
他能感觉到,儿子这回是真吓狠了,那份没心没肺的虎劲儿被生生剁下去一大截。
这不是二虎那小霸王该有的怂样。
“二虎,”
陈光阳用下巴蹭着儿子汗涔涔的头心,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平时没有的、不易察觉的哄劲儿,“跟爹说说,当时那杂碎勒你脖子,你咋想的?还敢反咬一口?尿性!
比你爹小时候还胆肥!”
他没问怕不怕,问胆儿肥。
这是二虎能接住的茬儿。
小身子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二虎闷了好一会儿,才从汗衫里抬起半张脸,小脸还煞白,汗珠混着泪渍和灰土
但那双虎眼眨了眨,没了平时乱转的精光
直勾勾的,有点呆滞,可深处还埋着火种。
“他…他说爹来了!
让我骂爹!”
二虎吸溜了一下鼻子,声音带着点哑。
汗珠顺着鼻梁往下滑,“我…我他娘的才不骂爹!
他……他还拿刀顶我!
凉飕飕的!
我憋屈!”
“我就想着…想着爹教我的,别人欺负到头上了,甭管谁,得咬回去!”
二虎攥紧了小拳头,汗水把指缝都浸湿了,眼里那火苗子“腾”
地一下又燃起来点光:“我就……就闷头用后脑勺,撞他胳膊肘那块麻筋儿!
使劲儿撞!
撞得可疼了!”
他比划着,动作牵动了脖子上的红痕,小眉头皱了一下,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