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儿自与少冲别后,一直啜泣不止,任众人如何劝说,总是不理。孟婆师只好雇辆马车,载她而行。一行人晓行夜宿,住店时着力避开东厂、锦衣卫的耳目。
众人众人嘴上没说,其实心中忧虑重重,料想魏忠贤不会善罢甘休,后有追兵,前途难保没有凶险,尽量昼伏夜行,避人耳目。这一日行至三更时分,忽闻人声,细听是前方似人咳嗽,都暗惊道:“前面有埋伏!”手按兵刃,凝神待发。孟婆师打马在前,护住灵儿。再听那响声渐近,走了一会儿,却在头上响,抬头看时,原来是路旁一株大树上,有老鹳做窠嗑牙,似人咳嗽一般。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其时月淡风轻,草木淅淅,后面蹄声渐近,不一会儿,又见前面一个人影高大,手执长棍,朱华凤一急,掷出一枝袖箭,那人却纹丝不动。待到近处,才知是株丈高的秃树,上横着一个大枝,宛似人拿着棍子一般。
众人若在平时,本不会一误至此,只是畏惧魏忠贤,以至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过了树,来到一个草坡,空空儿的马突然矮了下去,跪地不起,孟婆师一惊,正要询问,自己的马也伏在了地上,拉稀不止。跟着灵儿、朱华凤的马也是如此。朱华凤道:“不好,必是为人喂过芭豆。”
孟婆师怨声道:“早不发作迟不发作,偏偏敌人快要追上之时发作了,这下如何是好?”灵儿道:“公主,你说这马为人喂过芭豆,你出门早,有没有看见可疑之人?”朱华凤道:“没看见。”灵儿冷哼一声,道:“我看喂芭豆之人就是你。”
朱华凤惊道:“灵儿姑娘为何这般说?我巴不得大家脱离险地,怎会以此害人?”
灵儿道:“我白莲教与朝廷为敌,你我都是对头。”
朱华凤道:“我看你也可疑,魏太监不是你舅舅么,你帮着他。”
灵儿还要争辩,孟婆师一摆手道:“眼下强敌压境,还争什么?我看灵儿不会这么做,公主也不是这种人。”
说这话时,后面那伙人已然追近,火把照得众人耀眼生花,众人摆开架势,本拟狠斗一番,却听那伙人中有人问道:“前面的朋友借问一声,看见一群野獐从此地跑过么?”众人才知他们是赶獐的猎户。孟婆师答道:“没看见。”那人道了声谢,便向南去了。
众人一连虚惊了几场,还是不敢丝毫怠忽,杀了马匹,都掩埋起来,以防敌人循迹追踪。朱华凤暗暗用树叶扫起马粪,铺在向南的道上,孟婆师见了道:“小丫头倒很聪明,咱们的马蹄印到此为止,敌人看见这些马粪与赶獐猎户的马蹄印,必定以为咱们向南去了。”
事毕众人这才上路,没了马,只好安步当车,直走到天亮,到前面一个镇甸买了良驹,投涿州而来。
这一日来到涿州境内,在道旁一凉棚中歇足。时有两个路人在里座议论,一人道:“杨副都虽为官三品,但两袖清风,家私产业都是祖宗传下来的,哪有银两抵赃?”另一人道:“是啊,杨大公子将一应家产变卖,也不得十分之一,产业俱尽,只弄得个三品命妇、寿高八十的太夫人没处安身,连亲戚家都不敢收留,本指望教子读书成名,却得如此下场,我看这书读也罢,不读也罢。”前一人道:“也不是这般说,流芳百世的忠臣,哪一个不遭诋毁陷害?”另一人道:“杨大公子是个本分读书人,已被官校掯了不少银子,应山县追比得紧,杨老夫人、婆媳并三个小公子俱禁在狱中,多亏了满城乡绅、生监、富户人家凑了些银子,才免了囹圄之苦,如今流落至此。”前一人道:“既在此处,咱们何不去瞧瞧,也好周济周济。”另一人道:“其实在下也是为此而来,他家离此不远了,咱们这就去吧。”两人起身,顶着烈日投南而去。
灵儿道:“舅舅害得杨公一家如此之惨,我这做外甥女的理应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