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的海洋。
他走进麦田里,伸手去摸麦穗,麦穗沉甸甸的,颗粒饱满。
他把麦穗摘下来,放进怀里,怀里很快就装满了,可他还在不停地摘,因为他的梦想就是有很多很多的粮食,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粮食……好多粮食……”
夜牧喃喃地说着,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最后,他倒在地上,再也没有醒过来。
窗外的太阳依旧毒辣,可村里的饥荒还在继续。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破旧的小屋里,一个七岁的孩子,为了他的梦想,为了能让家人吃饱饭,最终活活毒死在了自己找到的“食物”
面前。
他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根没吃完的、霉的玉米芯。
夜牧感觉自己飘起来了。
不是被饿到虚的那种轻飘飘,是真的脱离了那具干瘦得像柴火棍的身体,悬在破旧的屋顶下。
他低头能看见自己蜷在地上的模样——肋骨突兀地顶着手背,手里还攥着半根黑的玉米芯,嘴角那点笑还没散,可眼睛已经不会动了。
可胃里的疼还在。
不,比疼更清晰的是饿。
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抓心挠肝的空荡感,跟着他的魂儿一起飘着,半点没减。
就像过去三年里每一个深夜,他缩在草席上,听着自己肚子咕咕叫,听着远处抢粮的哭喊声,那种“再不吃点东西就要散架”
的恐慌,此刻还沉甸甸压在魂灵上。
他飘到娘的床边。
娘还在喘气,脸白得像张纸,手无意识地抓着被子——那被子破得露出棉絮,早就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夜牧想凑过去,想告诉娘“我找到玉米芯了”
,可他的手却穿进了娘的胳膊。
他只能悬在旁边,看着娘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出微弱的气音:“牧牧……饿……”
饿。
又是这个字。
夜牧的魂儿都在颤。
他想起昨天在地里翻了半天,只找到几根黄的草根,嚼在嘴里又苦又涩,可他还是咽了下去——因为他怕自己饿死了,娘就没人管了。
他想起前几天,村里的李奶奶因为吃了太多树皮,拉不出屎,疼得满地打滚,最后没了气。
他当时还想,自己可不能像李奶奶那样,他还要等着爹回来,等着地里长出粮食。
可现在,他连等的机会都没有了。
他飘出了小屋,飘到了村头的老槐树下。
那棵树的树皮早就被人剥得光秃秃的,露出里面惨白的树干,像一具具瘦骨嶙峋的尸体。
他看到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还在地里刨着什么,指甲缝里全是泥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像饿狼一样。
其中一个孩子,找到了一颗了芽的土豆,高兴得跳了起来,赶紧塞进嘴里,连土都没擦。
夜牧看着,肚子里的饥饿感更强烈了。
他想起自己的梦想——有很多很多的粮食。
黄澄澄的麦子,金灿灿的玉米,圆滚滚的土豆,还有红彤彤的红薯。
他想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不用再像现在这样,为了一口吃的,争得头破血流,甚至丢掉性命。
他想让娘能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粥,想让爹能不再去山里冒险,想让村里的孩子们,不用再在地里刨草根、剥树皮。
可这个梦想,他再也实现不了了。
他飘到了曾经的麦田里。
那里早就没有了麦子,只有干裂的土地,裂开的口子能塞进他的拳头。
他想起以前,这里还是一片金黄的麦浪,风吹过的时候,沙沙作响,像在唱歌。
那时候,爹还在,娘还健康,他还能吃上白面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