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台灯总爱发烫,手指划过键盘的声音像蚕食桑叶,在空荡的房间里轻轻漾开又迅速消散。
那时我总觉得,这些文字是长在墙角的青苔,只该在无人问津的潮湿里自顾自蔓延——毕竟连我自己都常常写完就忘,翻到以前的某页时,会对着那些天马行空的故事愣神:这潦草的比喻是哪个深夜的突发奇想?那段没头没尾的叙事,究竟想把主人公带往何方?
我曾把写作当成是自己秘密的呼吸!
春天在公园长椅上看老人放风筝,风筝线突然绷直的瞬间,便掏出手机记“风是天空的拔河绳”;
冬夜加班后踩着碎冰回家,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就蹲在便利店门口写“月光在结冰的路面练习滑冰,摔成一地星星”。
这些碎片像随手塞进抽屉的糖纸,皱巴巴的,带着被生活揉过的痕迹,从没想过要铺平叠好,更没想过会有谁凑过来,认真辨认上面模糊的图案。
直到昨晚点开后台,看见第一条留言藏在系统通知里,写着:“加油”二字。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低头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随意敲下的句子,原来真的在某个陌生人心里,种下了牵挂的种子。
顺着那条留言往上翻,不禁想到,也许真的会有人摘抄我随手写的段落,有人为某个仓促的结尾遗憾,甚至有人注意到我总在雨天写悲伤的故事——那些我自己都忽略的细节,像散落在沙滩上的贝壳,被读者一颗颗捡了起来,擦干净,妥帖地收进了口袋。
于是忍不住回头翻看从前的文章,像突然闯进自己凌乱的房间,而客人正坐在沙发上。
那些被我潦草带过的情节,像没叠好的被子堆在床头;
那些灵光一闪却没深究的比喻,像挂歪的画框晃来晃去;
还有些段落,分明是当时图省事的敷衍,此刻却像没擦干净的玻璃窗,把窗外的风景弄得模糊不清。
脸忽然发烫,原来那些我以为只属于自己的碎碎念,早已悄悄长出了翅膀,飞到了别人眼前。
想起去年秋天写过一篇关于老书店的短文,那时纯粹是为了练笔,凭着记忆拼凑出木质书架的纹路、旧书里掉出的干枯花瓣,甚至编造了店主总在午后打盹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