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褪去,留下彻骨的寒意。
原来,山中温暖相拥、耳鬓厮磨是真的;如今,与白月光相约品茗、默许亲近也是真的。
摄政王的心思,果然深沉如海,岂是她能轻易勘透的?
她竟真的差点……信了那句“绝不负你”
。
真是可笑。
云锦缓缓抬起手,指尖触摸到间那支冰冷的碎玉簪。
那不仅是武器,更是家仇未雪的警示。
情爱如梦,虚幻缥缈,唯有仇恨与权力,才是真实可握的东西。
她眼底最后一丝动摇彻底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比以往更甚的冰冷与坚硬。
“不必去‘锦依轩’了,”
她声音冷澈地吩咐车夫,“回王府。”
马车调转方向。
车内的云锦,挺直脊背,面容平静无波,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中,寒冰封千里,再无春意。
而此刻,听雪楼雅间内。
萧辰确实心不在焉。
他应约而来,只因曹岳在朝堂上暗示有“要事”
相商,却只让女儿前来,这本身就很蹊跷。
他倒要看看,曹家父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曹舒雅的话语温柔,不断提起童年旧事,试图唤起他的温情。
但萧辰的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王府,飘回那个此刻定然又对他竖起高墙的女子身上。
他该如何与她解释曹舒雅?她那般聪慧又那般敏感,昨日宴席上的情形,定然已让她心生芥蒂。
他烦躁地蹙眉,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无聊的试探。
“王爷似乎有心事?”
曹舒雅柔声问道,眼底带着探究。
萧辰收回望向窗外的目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曹小姐,令尊若真有要事,不妨直说。
若是无事,本王政务繁忙,不便久留。”
曹舒雅脸上的笑容一僵,闪过一丝难堪和委屈。
而萧辰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冷声开口的同时,云锦的马车刚刚驶过楼下。
他未曾看到的窗外,是他此刻最想见到,却又最不知该如何面对的人。
误会,如同初春的寒潮,在阳光刚刚露头之时,悄无声息地再次冻结了一切。
隔阂,已悄然生根。
萧辰赴约听雪楼后的几日,摄政王府的气氛降至冰点。
云锦变得更加沉默,除了必要的请安和事务交接,她几乎闭门不出,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账目管理与暗中布局上。
她通过“锦华阁”
的渠道,与沈砚的“青蚨”
组织联系愈频繁,开始不动声色地深挖曹岳及其党羽的脉络,特别是与十几年前血诏案可能相关的蛛丝马迹。
萧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无形的高墙再次竖起,且比以往更加厚重冰冷。
他几次试图解释听雪楼之约,甚至提及曹岳可能有所图谋,但云锦只是淡淡回应:“王爷政务之事,不必与臣妾细说。”
那疏离的态度,让他所有的话都堵在喉间,心中烦闷异常,却又无从作。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彻底打破表面的平静。
这日清晨,宫中内侍监携圣旨而至,王府众人皆至前厅跪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尚书曹岳之女曹舒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闻之甚悦。
今摄政王萧辰,功在社稷,然内帷空虚,特赐曹氏舒雅为摄政王侧妃,择日入府,以延嗣续,慰朕心忧。
钦此——”
圣旨念毕,满堂皆惊。
王府下人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目光偷偷瞟向跪在最前方的王爷和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