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太后“病体稍愈”
,为示皇家恩泽,也为安抚因血诏案和盐铁血案而惶惶的人心,下懿旨在宫中设宴,邀宗室亲贵及三品以上诰命夫人入宫赏梅。
栖梧院自然也收到华贵的请柬。
“夫人,您的伤还没好利索,这宫宴……”
崔嬷嬷看着请柬,忧心忡忡。
宫中是虎狼之地,夫人身份又如此敏感,此去凶险难料。
云锦放下请柬,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眸子,幽深得如同寒潭。
“去。
为何不去?”
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太后病愈,乃国朝之喜。
本夫人身为王府侧妃,岂有不去恭贺之礼?况且……”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本夫人,还要为太后和陛下,献上一份‘大礼’。”
宫宴设在御花园的梅林暖阁之中。
虽是寒冬,暖阁内地龙烧得极旺,温暖如春。
各色名贵梅花盆栽摆放其间,暗香浮动。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悦耳,觥筹交错,笑语晏晏。
太后端坐主位,脸色依旧带着一丝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尚可,在皇后和几位太妃的陪同下,接受着命妇们的请安和奉承。
庆元帝亦在座,面色平静,眼神却不时扫过全场。
云锦的到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依旧穿着素雅的月白色宫装,肩头披着那件滚白狐毛边的斗篷,髻间只簪着那支碎玉簪,脂粉未施,更显得清丽脱俗,却也带着一丝病弱的苍白。
她安静地坐在属于王府女眷的位置上,垂眸敛目,仿佛与周遭的繁华热闹格格不入。
“哟,这不是锦夫人吗?”
一个带着明显讥诮的声音响起。
韩相夫人王氏,在几位相熟诰命的簇拥下,摇曳生姿地走过来。
她看着云锦苍白的脸色和肩头,眼中充满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听闻夫人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好生威风,怎么今日瞧着,倒像是霜打的茄子?可是那盐铁血案的惨状,把夫人给吓着了?”
她刻意提起盐铁血案,声音不小,引得周围不少命妇侧目。
云锦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韩夫人,那眼神清澈见底,却让韩夫人心头莫名一悸。
“韩夫人说笑了。”
云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周围人耳中,“为国捐躯者,英魂不朽。
民女心中只有悲悯与敬意,何来惧怕?倒是夫人您……”
她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韩夫人那身华贵得近乎扎眼的锦袍,
“听闻韩相近日为黑风峡一案殚精竭虑,想必忧心忡忡。
夫人却能如此容光焕,倒真是……心宽体胖。”
最后四个字,她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讽刺。
“你!”
韩夫人被噎得脸色一红,正要作。
“好了。”
主位上的太后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目光落在云锦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冷意,“今日是赏梅宴,莫要提那些煞风景的事情。
锦夫人身子弱,就安生坐着吧。”
“是,谢太后娘娘体恤。”
云锦恭敬地应道,重新垂下眼帘。
宴席继续进行。
酒过三巡,气氛渐酣。
丝竹之声转为更加欢快的曲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云锦,忽然缓缓站起身。
她的动作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暖阁内瞬间安静了不少。
只见云锦走到暖阁中央,对着太后和庆元帝的方向,盈盈一拜,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