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表达感谢,他不清楚萧彻的官职,便也跟着沈长乐称“萧五老爷”!
他瞥了沈长乐一眼,眼神里那点恼怒被一丝“算你识相”的意味取代,甚至还隐隐带上了一丁点“孺子可教”的满意。
一场眼看就要见血的冲突,就在沈长乐巧转乾坤下消弭于无形。
驿卒们如蒙大赦,慌忙引着周博一行人去往东头那两间上房。
萧彻也准备转身回自己房间,目光扫过还站在寒风里的沈长乐一行人,尤其是她身后略显局促的王氏母女和那几间逼仄的偏房,脚步微微一顿。
“程九的外甥女,”他开口,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腔调,仿佛施舍,“你们风尘仆仆,这是要往何处去?”
他刻意加重“程九外甥女”,似乎在点明什么。
沈长乐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疲惫:“回萧五老爷,长乐奉伯父之命,回通州沈家老宅。路途尚远,风雪又急,只得在此暂歇一晚。”
她微微垂眸,声音轻了几分,“只是……驿站房间紧张,我们来得晚了些,只得在偏院将就。”
“回通州?”萧彻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更关键的信息,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轻咳一声,目光扫过那几间昏暗的偏房,眉头嫌恶地皱起,仿佛那是什么腌臜之地。
“偏院?那种地方也是人住的?”
他挥了挥手,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傲慢,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罢了罢了,程九的外甥女,也算是我的晚辈。西厢……嗯,我让出一间上房给你。出门在外,一个姑娘家,总得有个像样的落脚处。”
他这话说得极其托大,仿佛认下沈长乐这个“外甥女”是天大的恩典。
沈长乐心中暗笑,面上却立刻做出感激状,盈盈福身:“多谢萧五老爷体恤!长乐感激不尽!”她抬起头,一双明澈的眸子看向萧彻,里面盛满了恰到好处的谢意,甚至还有一丝对“长辈”的孺慕?
她随即飞快地侧过身,对着身后的王氏和两个妹妹沈长平、沈长宁,声音清脆地招呼道:“二婶,长平,长容,快来!这位是余杭萧家的萧五老爷,古道热肠,怜惜我们行路艰难,特意让了一间上房给我。你们也快过来,见过萧五叔,好好谢谢九叔!”
“萧五叔?”萧彻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让一间房给沈长乐,是看在旧识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顺眼份上,也是给自己“长辈”的台阶下。
可这丫头……居然顺杆就爬,直接给他安了个“五叔”的名头?
还把这拖油瓶的一家子都招呼过来了?
沈长平、沈长宁两个小姑娘怯生生的,但在沈长乐目光示意下,还是鼓起勇气,细声细气地、带着点讨好地齐声唤道:“长平长宁,谢过萧五叔!”
王氏也赶紧上前,脸上堆满了感激的笑:“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多谢萧五爷!您真是菩萨心肠!我们母女……”
“够了!”萧彻只觉得额角青筋都在跳。
这“五叔”一出口,他仿佛被架到了火上烤。
认下沈长乐一个“外甥女”还能说是自己一时托大,可这“五叔”一当,眼前这拖家带口的三四个人,岂不是都成了他的晚辈?
再让她们挤在偏房里,传出去他萧五苛待晚辈,脸还要不要了?
他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对着旁边侍立的护卫没好气地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再去跟驿丞说!西厢……再腾一间上房出来!给她们!”那语气,充满了被迫大出血的憋闷和懊恼。
“是!”关东海憋着笑,看了沈长乐一眼,赶紧应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