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办公室的空气里,混杂着皮革、新漆和昂贵香槟的气味。
恭贺声像潮水,一波波涌向曹昆。
他站在落地窗前,半个城市都在他脚下,但他却感觉不到太多实感。
那幅名为《登基》的画,像一块磁铁,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也吸走了这间屋子里的氧气。
“曹总,大手笔。”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端着酒杯走过来,是张彪,集团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这画,挂在这里,比挂什么《马到成功》都管用。”
曹昆转过身,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下去。
张彪嘿嘿一笑,压低了嗓门,但音量还是足够让周围几个人听见。
“我一看这画,就想起了赵祥云那老东西。
当初不也蹦跶得挺欢吗?现在呢?估计连在灰里伸手的力气都没了。”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人的附和声都变得有些僵硬。
赵祥云的下场,是曹昆核心圈子里一个不便明说的禁忌,一个用来衡量自身安全距离的血腥标尺。
现在,张彪把它赤裸裸地摆了出来,还对上了这幅画。
“说得对。”
曹昆终于开了口,他很满意张彪的直白,“有些人,总要亲手摸一摸火,才知道烫。”
“何止是烫,是直接烧成灰!”
张彪一口喝干杯中酒,像是在为曹昆的胜利献祭。
一片叫好声中,一个瘦削的男人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是陈默,负责集团的投资风控,一个总是穿着三件套西装,表情像是刚参加完一场无聊葬礼的人。
“确实是一幅有分量的作品。”
陈默扶了扶自己的金边眼镜,他的视线在画作上停留了很久,“用灰烬来铸造王座,这种构思,很大胆。”
张彪皱起眉:“陈默,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用灰烬铸造?”
“字面意思。”
陈默的回答很平淡,他看向曹昆,“能把失败者的哀嚎,变成自己登基的礼乐,这本身就是一种无上的权力。
曹总,我是在佩服您。”
他的话听起来是恭维,但每个字都像一根细小的冰锥,扎在曹昆的神经上。
王座下的灰烬,和用灰烬铸造王座,一词之差,意味全变了。
前者是战利品,后者……像是在说他的一切都建立在毁灭之上。
曹昆没有笑。
他盯着陈默,想从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找出点什么,但什么都没有。
“陈总监的见解,总是这么……深刻。”
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打破了这瞬间的凝滞。
王霏端着一杯红酒,款款走到几人中间,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利落的白色长裤套装,在一众深色西装的男人里,格外显眼。
她是对着曹昆说的:“不过,我最好奇的,还是这位匿名的作者。
能创作出这样的作品,却不求名利,想必是个真正通透的人。”
张彪不屑地哼了一声:“什么通透?我看就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知道自己的画只有曹总才配得上。”
“也许吧。”
王霏轻轻晃动着酒杯,红色的酒液在杯壁上划出优美的弧线,“但也可能,这位作者是想借这幅画,出一种邀请。”
“邀请?”
张彪的脑子显然跟不上。
曹昆的眉毛动了一下。
“什么邀请?”
“邀请有资格的人,来欣赏这独一无v二的风景。”
王霏的回答天衣无缝,她举起酒杯,向着画作的方向,“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能站得这么高,看得这么清楚。
清楚地看到,灰烬……就只是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