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立刻回答。
那艘船,那个人类文明的奇迹与赌注,在图纸上静默着。
它还没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只有一个冰冷的项目代号——“回响”
。
苏晚的手指从那个复杂的球形装置上移开,轻轻覆盖在顾沉的手背上。
她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近乎庄严的仪式感。
“它叫‘原点’。”
她说。
顾沉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
他咀嚼着这个词,那些刚刚平息的风暴,那些关于港口与航船的争论,瞬间被这个名字赋予了终极的意义。
原点。
它出的地方,也是它必须归来的地方。
“好名字。”
他最终说,然后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研究所的走廊在他们身后一盏盏熄灭,将白日的喧嚣与紧张都关在门后。
他们没有开车,而是选择步行。
城市的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苏晚额前的一缕碎。
他们走过灯火通明的街道,走过安静的居民区,最后停在一片视野开阔的河岸边。
这里远离了市中心的光污染,天空呈现出一种深邃的墨蓝色。
苏晚仰起头,她的视线穿过稀疏的云层,准确地投向天鹅座的方向。
那里,天鹅座x1,一个距离地球过六千光年的黑洞系统。
它是“回响计划”
送出的第一张“名片”
的目的地。
那里有什么?一个能够接收并理解那张名片的文明?或者,只有亘古不变的、吞噬一切的虚无?
宇宙以它的沉默回答了所有问题。
“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像是在对着一口深不见底的井里扔石子。”
顾沉站在她身旁,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扔下去,然后用一辈子去等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的回声。”
“所以才需要有人守在井边。”
苏晚没有收回视线,“确保井口是敞开的。
也确保……万一从井里爬出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有能力把盖子盖上。”
她的话里有话。
顾沉能感觉到。
苏晚从外套的内袋里拿出一个东西。
不是手机,也不是钥匙。
那是一把木柄的刻刀,刀柄被摩挲得油亮,带着岁月的包浆。
这是她父亲的遗物,一位杰出的天体物理学家,也是“回响计划”
最初的构想者。
她紧紧握着那把刻刀,冰冷的金属刀身贴着她的掌心。
她对着那片遥远的星空,用只有自己和顾沉能听见的气音低语:
“爸,蜡烛没有灭。”
夜风吹过,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却又无比清晰。
“风还在吹,但光……已经点亮了。”
说完,她像是卸下了千钧重担,整个身体都放松下来,自然地靠在了顾沉的肩膀上。
他的肩膀宽阔而安稳,是她最熟悉的港湾。
“好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语调忽然变得轻快,“正事谈完了。”
顾沉还没从她刚才那番话的郑重里完全抽离出来。
苏晚却侧过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让他完全意想不到的话。
“咱们夫妻,终于可以好好研究剧本了。”
“剧本?”
顾沉的思绪卡壳了,“什么剧本?陈导又给你递本子了?”
他下意识地以为是她那个导演朋友。
苏晚偶尔会帮一些硬科幻电影做顾问,对剧本挑剔是出了名的。
“不是那个剧本。”
苏晚摇摇头,她从他肩膀上直起身,拉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