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在喧嚣中。
萧砚的声音再次响起,平静却清晰地传入身边三人的耳中:“百姓苦战久矣。今岁能止征敛,让他们真正缓过一口气,休养生息,那才是真正的甘霖普降。”
女帝轻轻颔首,将一瓣橘子放入口中。姬如雪也安静地品尝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萧砚沉静的侧脸上。
他们继续前行,融入这喧闹而温暖的灯海人潮。一个卖唱的盲眼老者,拉着破旧的胡琴,嘶哑的嗓音唱着古老的曲调:“…烽火熄,狼烟散,田畴绿,仓廪满…太平年,百姓安…”
苍凉的歌声在爆竹声和欢笑声中显得有些微弱,却吸引了不少围观者。
萧砚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千乌会意,从袖中取出一小吊铜钱将要上前。却见萧砚讨要了过去,进而轻轻将铜钱放在老人面前的破碗里,发出清脆的声响。老人虽看不见,歌声却微顿,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唱得更用力了几分。
女帝看着这一幕,轻声道:“愿这万家灯火,年年岁岁,皆如今宵。”
姬如雪的目光落在老人满足的笑容上,又看向萧砚沉静的侧脸,清冷的眸子里映着灯火。千乌则静静地看着萧砚放钱的手,那专注的目光仿佛要将这瞬间凝固,冰冷的红唇似乎也柔和了一线。
爆竹声此起彼伏,焰火在夜空中不断绽放,将四人的身影照亮又隐没。在这岁除之夜的汴梁街头,他们不再是高居庙堂的主角,而是这人间烟火的一部分,感受着乱世中这份用铁血换来的、短暂却真实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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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汴梁的爆竹声浪还在夜空中回荡时,千里之外的漠北荒原,正经历着截然不同的岁除。
这里没有灯火,没有喧嚣,只有无尽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白色炼狱。狂风如同亿万头疯狂的白色巨兽,裹挟着鹅毛大雪,发出震耳欲聋、撕心裂肺的咆哮,疯狂地抽打着旷野中一座孤零零的石洞。
洞内,一堆篝火是唯一的救赎。橘红色的火苗在粗糙冰冷的石壁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随着火焰的摇曳而疯狂舞动。
降臣裹着一件早已沾满风霜痕迹的厚重旧裘,枕着手臂仰躺在枯草堆上。她手中握着一只造型古朴、触手冰寒彻骨的鼓鞭,指腹无意识地在鞭身上那些模糊的羽状刻纹上反复摩挲,像是在触摸一段早已凝固在冰层之下、染着血色的旧时光。
跳跃的火光在她妖异而孤绝的侧脸上明明灭灭,勾勒出挺直的鼻梁和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然而,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涌着比窗外肆虐的风雪更加复杂汹涌的情绪。
几页辗转传来、被揉搓得发皱、甚至沾着几点油污的邸报抄件散落在她身侧的草堆上。借着昏暗跳动的火光,能看到上面潦草的字迹记录着一条条来自中原的消息:
秦王大婚,大赦天下,举国同庆……
秦王诏令,免税一年,与民休息……
秦王传诏,各州屯田垦荒,流民渐安……
“呵……”一声极轻、几乎被风声吞噬的嗤笑从她嘴边逸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他倒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坐拥江山美人,连这破败的天下,都叫他拾掇出几分活气来了。”
她伸出藕臂,抓起身旁一个皮酒囊,拔开塞子,猛地仰头灌下一大口。辛辣滚烫的烈酒如同火线般滚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短暂地压下了无处不在的寒意,却让心头那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燃烧得更加猛烈。
“离了我,他萧砚一样玩得转……玩得似乎……更好了”不甘与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在这仅有一个人的石洞内无所遁形。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扫过邸报上那些关于免税、屯田、安抚流民的只言片语时,那紧抿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