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被陛下“赏赐”到元帅府以来,李师师每日的工作,便是照料这位年轻元帅的起居。
他不像传说中那般威严可怖,反而安静得像个影子,有时会独自在深夜看星,一看就是一夜。
她伸出纤纤玉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抚平衣襟上的最后褶皱,指尖触碰到坚实的胸膛,让她俏脸微红,连忙收回手,低下了头。
就在她为木子于系上玉带的瞬间,他的身形,忽然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
一股不属于他的狂怒、悔恨、还有足以焚尽理智的灼痛,沿着灵魂最深处的链接,蛮横地冲撞过来。
木子于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那边的我,失控了。
他闭上眼,像是旁观者一样,审视着那股汹涌的情感洪流。
很快,他找到了那场风暴的中心。
一个女人的身影。
叶雪清。
他睁开眼,视线落在铜镜中,那个正低着头,为他整理衣角的乐女身上。
温顺、聪慧、安静,从不逾矩。
不像叶雪清,那个已经成为情感风暴,成为最大弱点的女人。
木子于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原来如此。
一个人的灵魂,被强行分割成两份。
一份是火,负责在北境燃烧,焚尽一切,照亮黑暗;一份是冰,负责在长安坐镇,保持绝对的冷静,维持棋盘的稳定。
现在,火焰烧得太旺,几乎要将自己也焚为灰烬了。
何其愚蠢。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本该被当做棋子,甚至可以随时舍弃的变量,不惜动摇整个大业的根基。
将所有的心血,都押在一场注定惨烈的复仇之上。
这是疯子的赌博。
他算计人心,算计天下,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千里之外另一个自己的崩溃。
却独独没有算到,眼前这个为他整理衣冠的女子,那双低垂眼眸中悄然滋长的爱慕。
可惜,在他的棋盘上,她始终只是一枚精致却无足轻重的棋子。
木子于眼底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平复,只剩下如深潭般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