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师姐,你哭什么?”姜榆手忙脚乱收起留影石,“我开玩笑呢,我留着谁都不给看,不不不,我马上毁掉!你不想嫁去闻家,今天我就和大师兄去踹门退婚,你别哭啊!”
“没哭。”
慕夕阙抬起头,蔺九尘和姜榆慌乱的神情落在她眼里,她从前看到一定会嘲几句,如今却只觉得,这可太好了。
他们还活着,蔺九尘没有自戕,姜榆也没有被杀。
慕家好好的,所有人都在。
“我没事,没哭。”慕夕阙抬起手,捏住姜榆略带婴儿肥的脸,“只是做了场噩梦,有些后怕。”
什么噩梦能让慕二小姐害怕?
蔺九尘和姜榆狐疑看着她,慕夕阙十三岁就敢孤身除祟,还抗揍,骨头碎半身都能杵着剑打架,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们同门这么久,就没人见她怕过什么,浑身上下就剩胆了。
“你——”
“你方才说闻家人来了?”见蔺九尘还要再问,慕夕阙先他一步,语气随意,顺带捡起地上的剑,只是低头的瞬间眸光敛了下来。
重生回到过去这种事情,有些过于惊世骇俗,她分明进了诛魂阵,临死前她也感知到自己的魂魄在被撕碎,便是连轮回的可能都没。
可偏偏她就是活了。
奉秋七百年,那就是她十七岁这年,那一年她的修为确实只是元婴境。
慕家出事是十年后,她奉命和闻惊遥一起前去祭墟镇压秽毒,出来就得知慕家的事情,到家后,整个淞溪慕家一万七千余人皆尸骨无存。
如今,奉秋七百年三月初六,是慕、闻两家向十三州公布婚讯,发订婚宴邀贴的第二日。
姜榆小声说:“师姐,那个……闻少主来了。”
慕夕阙直起身,从两扇开合的轩门向外看去,昨夜似乎下过雨,青石湿润,门檐还滴着水,她这屋外穿过小院便是处回环曲折的长廊。
一人立于长廊尽头。
闻家宗服青白交叠,且对仪态要求森严,闻家人站有站姿,坐有坐姿,往门前一杵,个个如翠竹青松。
闻惊遥更是如此。
他长得好看,身形挺拔,腰杆笔直,一身苍青色的单薄长衫衬得人冷冷淡淡,慕夕阙已经快忘了闻惊遥少年时候的模样了,忘了那个杀伐果断、好似对她毫无情谊的人,少年时对她有多好。
他们同岁,闻惊遥只比她大三个月,少年的墨色长发由碧青镂空玉冠束成马尾,肤色白皙如玉,眉目如画,轮廓立体,薄唇微抿,正沉沉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