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们面面相觑,最后都看向孙德胜。
孙德胜掐灭烟头,喉结滚动了几下:“因为……”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
法通不知何时站在了众人身后,月光将他消瘦的身影拉得很长:“因为大旱第三年,村里就开始……易女而食。”
这句话像一记闷雷炸响。
刘长安手中的矿泉水瓶"
啪"
地掉在地上,水渍在黄土上洇开一片深色。
“最先被吃的……”
孙德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都是饿死的女娃……”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
远处村民的欢笑声,此刻听来竟如此讽刺。
刘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夜风中的凉意直透肺腑:“那也不至于……一个都不剩吧?总有些独生女……”
“养不活啊。”
孙德胜的声音像钝刀割肉,“听说过‘泰山姑子’吗?”
“那是什么?”
“青楼总知道吧?”
刘长安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你别告诉我……全都……”
“没错。”
孙德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玉陀寺,就是方圆千里最大的青楼。”
刘长安抓起水瓶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却浇不灭胸中翻涌的荒谬感。
他闭了闭眼:“……继续。”
“事实上……”
法通双手合十,指节白,“穷人家活不下去,就会把闺女卖到玉陀寺。
寺里会把姿色上乘的,从小培养成‘扬州瘦马’、西湖船娘那样的……给大户人家做小妾。”
他顿了顿,”
次些的学些手段做妓,给寺里增加收入,最差的……就洗衣做饭。”
孙德胜补充道:“这传统……已经延续上百年了。”
他的目光扫过远处的篝火,“不止李家村,附近七八个村子……都这么干。”
不知是谁的烟头掉在地上,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如同那些未能长大的生命,转瞬即逝。
刘长安的拳头不自觉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在你到来之前,”
法通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李家村每天都在饿死人。
当得知赵沟村被洗劫一空,除了女人全被屠杀的消息后……”
他枯瘦的手指捻着佛珠,“整个村子陷入了绝望。”
“所以他们用最后的值钱物件,”
孙德胜接话道,声音沙哑,“跟九龙寨换了武器……当了土匪。”
“第一个目标就是玉陀寺。”
法通闭了闭眼,“那里常有达官贵人一掷千金,食物水源充足。”
刘长安猛地抬头:“寺里会没有防备?”
“当然有武僧看守。”
法通苦笑,“但抢不到食物,明天全家就得饿死。
他们……没得选。”
夜风突然变得刺骨。
法通的声音越来越轻:“可悲的是……寺里早有准备。
大旱第二年就把值钱物事转移了。
而在行动前一天……”
他顿了顿,“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玉陀寺,连最后一点存粮都带走了。”
“所以……”
刘长安的喉咙紧。
“所以……”
孙德胜接过了话头,却在最关键处戛然而止。
老槐树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远处篝火的噼啪声清晰可闻,却衬得这份沉默更加沉重。
“然后呢……”
刘长安皱着眉:“他们就火烧了玉陀寺?”
赵世玉苦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