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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此起彼伏,像一群饥饿的蚕在啃食桑叶。
有人写着写着突然痛哭流涕,墨迹被泪水晕开,化作一团团模糊的罪状。
刘长安转身走向偏殿,那里躺着三个受伤的武僧和监院。
空气中弥漫着草药苦涩的气息,一个满头大汗的郎中正手忙脚乱地给伤口敷药——这位平日里只会配制壮阳药的“神医”
,此刻连最基本的包扎都做得歪歪扭扭。
脚步声惊动了殿内的人。
几个妇人突然从阴影里冲出来,拦在刘长安面前。
她们没有哭喊,只是齐刷刷跪倒在地,额头紧贴冰冷的地砖。
“求求你,”
最年长的妇人声音嘶哑,"
饶我儿子一命。
"
“你儿子?”
刘长安眉头微蹙。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玉陀寺的僧人,多是这些可怜女子所生。”
刘长安回,但见一位老者立于廊下。
他身披绛红云锦袈裟,素色禅衣上青铜云纹扣泛着幽光,灰布僧鞋纤尘不染。
银白寿眉垂落眼尾,衬得那双古潭般的眼睛愈深邃。
“老衲是本寺住持。”
老者双手合十,袈裟袖口露出布满皱纹的手腕,“亦是如此出身。”
刘长安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僧:“你来求情?”
“求施主给玉陀寺留一线生机。”
“生机?”
刘长安突然笑了,衣袖轻挥间,四道金光没入伤者腿中。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里,狰狞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结痂,最后只留下淡淡的疤痕。
监院不可置信地摸着完好如初的腿。
“不着急……”
刘长安俯身拾起地上残留的弹头,金属在他掌心化作齑粉,“有人会来找你,谈谈什么是真正的生机。”
刘长安踏出偏殿时,檐角的铜铃正被晨风吹得叮当作响。
他眯眼看了看日头,阳光将他的影子压缩成一团浓墨,死死钉在青石板上。
“我三,你四。”
他随手将一份罪状拍在赵世玉胸前,“孙有才跟我一样,记住,留口气就行。”
赵世玉指尖捻过纸张边缘,雪白的宣纸上还沾着某个官员的冷汗:“我的计划大致和你一样……”
他忽然轻笑一声,“但是没你狠,更没你能杀人诛心。”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孙有才攥着的罪状正在他手中簌簌抖,“要我说,这些畜生都该……”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指节因用力而白。
刘长安凑近瞥了一眼,忽然吹了声口哨:“这手颜体写得真漂亮。”
他指尖轻点纸面,“瞧这笔捺,杀人的时候想必也这么从容。”
罪状上洇开的墨迹像极了干涸的血痂:
-河工账本:某位大人用麦糠代替夯土,洪水冲垮堤坝那夜,他正在画舫上听曲。
后来用灾民的头颅充作"
治河殉职民夫"
,多领了三千两抚恤银。
-赈灾妙法:打开官仓前先往米堆里掺三成沙土,再让衙役用钉耙翻搅。
等饥民来领粮时,沙土早已沉底。
若有人敢抗议,便以"
哄抢官粮"
当场杖毙。
-人口买卖:把全县乞丐关进地窖训练三个月,验收时个个都能背熟伪造的族谱。
有个孩子背错曾祖名讳,当晚就被做成了“意外落水”
的户籍样本。
……
刘长安的指尖在某行字迹上停顿,那里记录着某个官员的"
生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