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眼下正是这份被引导的、近乎盲目的狂热,维繫著帝国摇摇欲坠的凝聚力,让凡人士兵敢於直面异形的炮火。”
他踏前一步,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出席,並非认可其全部教条,而是接纳並引导这份因您而起的、庞大的凝聚力量。
拒绝它,便是亲手將亿万颗因您之名而点燃的心推离,甚至可能酿成分裂。
这非为屈服於迷信,而是……战略性的接纳,为了您所渴望守护的、那个仍需要这些愚昧绳索才能捆绑在一起的帝国。”
费鲁斯陷入沉默,她锐利的目光投向窗外美杜莎永恆肆虐的风暴,仿佛欲从其中寻得答案。
理性的权衡与內心的强烈拒斥正在无声地激烈交锋。
最终,那份属於军团统帅与帝国守护者的沉重责任感,压过了纯粹的个人好恶与审美不適。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是作出妥协后的冷冽决心:“……告知他们,我將出席。
但我不会承诺成为他们剧本中温顺的神像。
我將以我的方式发言。”
於是,在指定的神龕世界圣颂菲罗斯,一场帝国歷史上亦堪称空前绝后的凯旋弥撒举行了。
星球地表几乎被人潮彻底覆盖。
数以十亿计的信徒从整个星区乃至更远的世界涌来,堵塞所有港口与通道,於荒野扎营,形成一片望不到尽头的人肉海洋。
宏大的颂经声通过遍布全球的巨型扩音器阵列同步响起,匯聚成震耳欲聋、令大地本身为之震颤的单一声浪:“神圣帝皇啊!费鲁斯圣徒啊!”
浓烈的薰香菸雾自无数巨型圣香炉中喷涌,由成千上万名红袍信徒队伍拖行前进。
烟雾如此浓密,竟遮蔽恆星光芒,令整个世界笼罩於一种诡异、朦朧的赭红色光辉中,恍若置身某种巨硕的生命体內部。
巨大的帝皇圣像与被匆忙竖立的费鲁斯马努斯战旗——其上绘有冰冷的戈尔贡之首——於浮空平台上被同时高举,缓缓移过人群的顶端。
无数教堂钟声疯狂鸣响,与持续不断的诵经声及人群狂热的欢呼尖叫混合,形成一种足以逼疯未经歷练者的感官风暴。
国教祭司们身披极致华丽的金线刺绣法衣,手持跃动电弧的圣杖,在高耸的讲经台上声嘶力竭地宣讲费鲁斯归来所蕴含的“神性启示”,他们的声音经扩音设备扭曲,化作一种非人的、充满绝对权威的咆哮。
而当一尊尊被精心装饰、由机械教奉献的智天使嗡嗡作响地掠过天空,洒下经过祝圣的圣油与印有费鲁斯面容的圣章时,人群的狂热达到了沸点。
这些小型伺服与合成生物单元,被塑造成臃肿的婴儿形態,装有细翅与毫无生气的眼睛,其存在本身便引起费鲁斯深切的厌恶。
它们象徵著对人类形態的机械扭曲与对空洞仪式的服务,同她所尊崇的纯粹而实用的机械融合理念截然相悖。
目睹这些怪诞造物於烟雾中穿梭,如同扭曲的讚美诗篇具现化,她的金属面容愈发冰冷,戈尔贡之肤下的臂肌因极度克制而微微绷紧。
她屹立於万眾瞩目的高台之上,身姿如钢铸般挺拔,却似一座孤岛矗立於狂热信仰的海洋。
与周围那些激动颤抖、泪流满面的主教与教廷官员相比,她更像一尊被强行安放於神龕上的战爭机器,冰冷、沉默,与周遭一切格格不入。
在整个过程中,陈曦如影隨形,静立其侧稍后之位。
他的存在本身即是一种无声的提醒与锚定,將她自这令人窒息的宗教戏剧中暂时牵回现实。
当冗长至仿佛永无止境的仪程终近尾声,轮至费鲁斯致辞时,她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