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新朝十九年隆冬。
这一日是休沐日。
凤知灼和荧惑还未起床,外面忽然有脚步声急切而来。
须臾后,宫人来到帐外。
“陛下……”
不多时。
凤知灼和荧惑换好常服,因为着急,马车也没套,直接骑马疾驰出宫门,直奔谢府。
谢章身子骨一直算硬朗,今年冬天冷,夏天的时候更是热得前所未有。
他担心稻谷等作物扛不住,时常会去新都附近的农田看看。
某一天,谢章忽的中了暑热。
虽说很快就救了回来,但那之后,谢章的身子骨就日渐不好了。
人肉眼可见的衰老了下去。
黎向月也为他诊过脉,谢章没什么大的病,只是到了年纪,在自然的老去。
凤知灼赐了许多极好的滋补圣品,谢章收了也吃了。
入冬之后,明明气色也好了起来。
可昨天傍晚时,谢章在庭院照看他养的鱼时,不小心滑了一跤。
他自己觉得没什么事,也没声张,怕大惊小怪麻烦了别人。
谢章不论休沐与否,起床的时间几十年如一日。
今晨到了时间,小厮不见谢章起床。
心中警惕,就进门去叫。
进门这才发现,谢章已经昏迷了。
“陛下,皇夫。”
凤知灼翻身下马,门口站着成玉,和周从文等几位内阁大臣。
“如何?”凤知灼问。
几人都很沉默,神色中有说不出的沉痛。
凤知灼心中便有数了。
她没再说什么,径直入了谢府。
谢章的宅子,是凤知灼赐的,不然以他的简朴,是不舍得住这么大的宅子的。
比起许多比他官衔低许多的官员,谢章的院子都不能用素来形容。
凤知灼穿过游廊,来到主院。
隐隐绰绰听到了哭声。
“陛下……”
奎肆和伏星就住在附近,来得也是最早的。
伏星见到凤知灼,眼泪就不断外涌。
谢章无妻无子,但他对奎七和伏星的两子一女十分好。
“神医在里头,为相爷施了针,应该能清醒片刻。”奎七道。
凤知灼解了斗篷。
荧惑身后接过来。
凤知灼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荧惑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目光。
而后凤知灼进了屋。
屋里站了好些谢章的门生,长宁也在。
长宁这几天在黎向月那住着,知道谢章有事,也着急忙慌的跟了过来。
见到凤知灼和荧惑,她眼里泪光更显。
荧惑冲她轻轻摇头,她了然的站在人群后方没上前来。
“陛下来了吗?”这时,谢章忽然开了口。
凤知灼上前:“是啊,朕让谢相等久了,很是过意不去。”
谢章被小厮扶着,才勉强能靠在软枕上。
他双眼有些浑浊,下意识伸出手来。
凤知灼上前握住。
谢章颤颤巍巍:“陛下,老臣这一程只能陪您走到此处了,多谢您当年的收容眷顾,老臣此一生……没有白来。”
“我也多谢您这些年始终站在我身后。”凤知灼轻声道。
谢章忽然重重的喘了两口气。
“先生!”
“老师!”
“相爷……”
周遭之人无人不揪心。
“水缸……”谢章看着虚空处,忽然说了句大家都不懂的话,“满的,好,太好了……”
而后谢章含笑闭上了眼,垂下了苍老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