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死敌。
就算我已是天下第一人,可只要我不敌我自己,我永远不是无敌。”
“于是七日后,我用破晓,杀了自己。”
“我大道终成,却身死。”
“待得最后,鄙人才明白——这世间哪里有什么无敌,天下第一,又哪里有什么尊者下贱之分,全不过是大梦空空。
不甘,不情不愿,我临死废掉所有修为,留下一缕残魂在世。”
“后来,承轩祠来人,将我的残魂和破晓剑的断刃放修成了流云碑。
说到这里,姑娘,现在可还有人知道承轩祠之用?”
墓幺幺楞了一下,说道“不是为了缅怀沣尺大6逝去的英雄豪杰所用吗?”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用来惩罚人。”
“你说什么?!
操他妈的!
应昱这个狗日的龟儿子。”
长流云脱口骂道。
她有些失笑,总算明白那破晓剑骂人是跟谁学的了。
谁能知道看起来风流温柔好一个倜傥翩翩的长流云,骂起人来也够狂够浪。
“自己当了皇帝老子,自私就罢了,还他妈臭不要脸。”
长流云显然是真气极了,“怪不得这几百年了,也他妈没有一个像样的人进来我流云碑。”
“长流云前辈,承轩祠应该是干什么的?”
她好奇地问道。
“承轩祠啊……是我们这些死去的人留给沣尺大6最后的财富。”
他幽幽叹了口气,挥了一下手里的破晓剑,语气有些莫名的悲伤。
“承轩祠里每一座碑里,都有一位大拿的残魂。
他们游荡在碑里,宁愿孤苦千年,宁愿最后魂飞魄散烟消云灭,也想撑得最后一息时间。”
剑芒掠起一片惊鸿片影,云容皓白,玉英纷似织。
明明不过一腐朽不堪的断刃,与他指尖,翻转一瞬,似厮杀了千年了的狂血。
“为了寻到一个后继者。”
“……”
墓幺幺的视线平平地落在他的剑锋之上,并不说话。
“倾囊相授,后继有人——用写着他们名字的功法,再闯一个名扬天下,或恩仇共泯。”
他喟叹,“听起来很伟大,可何其可悲。
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名姓再为天下知,用这样的方式,再活上一次。”
“那前辈你呢。”
她突然问道。
长流云轻轻笑了,“姑娘真是慧眼可读心。”
他收回剑刃,虚化的影子并不能在铁锈斑斑的断刃上有任何的投影。
“我曾像他们一样,也想让我的后继者用我的名姓再去闯一个名扬天下,或者为我杀上月族找到那个当年祸我道心的妖人,杀他全家后世,为我报仇雪恨!”
他的声音随着他的气势变得极为可怕,字字都似在被仇恨浸透了数百年之久,泣血成语。
然而,忽然,他的气息又变得宁静了下来。
“后在土里埋了这么些年,才知晓,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号不会随我同逝,昔日荣光狂骄亦不陪我同亡。”
“都是大梦一场。”
他叹道。
“长夜何其漫漫,破晓已无意。”
他静静地注视着破晓剑。
“可我的破晓,不该如此。
它还可撕长夜,还可斩恶徒,还可一剑破万敌,杀四方。”
“我想要找一个后继者,让他带着我的破晓剑,一人一剑,可颠山敢平海;上斩仙君,下屠宵小。”
“不,不用。”
他又摇了摇头,端起剑来,递到了墓幺幺的面前,“我只是想要有人,能带着我这位老朋友,有一个和我当年不一样的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