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暮之年,恐有朝一日新君得立,他失了权柄,便要与我共分这拥立之功,才与我一同抗衡卢象山。如今卢象山归隐,太子已立,便已有了拥立之功,再不怕日后大权旁落。”
“日后太子登基,洪福自然仍掌内廷大权,那杨敬又岂在他眼内?何必急于与他斗个你死我活?外朝文武政事,却因有我在,落不到洪庆头上。因此如今我才是洪福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兄弟要独掌大权,便要设法除去我。若无时机也还罢了,不免面上虚应情义,若予他可乘之机,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洪福若得知此事,哪还要我去央他,他必要在当今面前进言,设法借当今之手,除去大郎。”
陈圭惊骇莫名,却百思不解其中之意。见陈封面色凝重,又不敢问,只得束手恭听,如稚子聆训。
陈封道:“大郎若丢了性命,我岂能不生怨怼之心?当今便会愈加猜忌于我,又岂会再用我辅佐太子?君臣生了嫌隙,他洪福再使出手段,我这都太尉之位只怕便难保了。到了那时,幼主初立,他兄弟二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便可将这郑国江山,尽数收入他洪氏囊中了。”
陈圭目瞪口呆,如梦方醒,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有如此手段?这...这却要如何是好?”
陈封一笑道:“中行不必惊异,这也不过寻常而已。庙堂光鲜堂皇,富贵荣华,人人钦羡,却不知内底下,也不过污水横流罢了。昔年卢象山与我相争,是他败了,也不过落得个退隐还乡,身后恩荣,却一丝也不曾少。然若是我败了,却落不得这般好下场。”
陈封目光投向窗外,口中道:“当年若是我败了,只怕我陈氏全族皆已丢了性命。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这条路,也是有进无退了。”
陈封收回目光,看向陈圭,道:“是以我为保陈氏一族,有许多事我不愿为之,不耻为之,却也不得不为。只望兄弟你能知为兄的心意。”
陈圭道:“今日听大哥一席话,已胜过小弟十年寒窗。大哥所处之境地,非小弟所能洞悉,然大哥能为陈氏一族舍身忘死,小弟岂惜一躯?日后如何行事,全凭大哥吩咐,小弟绝无二意。”
陈封道:“罢了,今日一番言语,你只埋在心底,不可为人知晓。至于大郎性命,我等自然要设法保他,却只怕非我等所能左右也。是以适才我才说,是生是死,皆要看他个人造化了。我等只得尽人事而听天命了。”
陈圭道:“大哥,却要如何尽人事?”
陈封道:“这案子非一时半日所能审结,却也不必急在一时。当此时,我不宜亲去见杨敬,也不宜见岳太守。若被洪都知得知,他必构陷于我。嗯,你位卑言轻,也见不得这二人,该寻哪个去会一会这二人才好?”
陈圭还未答话,忽听院内脚步声急,一个家人进门禀道:“秦都司秦大官人到了。”
陈封道:“他如何来了?我正要寻他。只怕也是得知了此事。”便吩咐家人道:“请秦大官人进来。”又向陈圭道:“秦璧城到了,你且去罢。着你夫人好生开解老太太,不可胡想。大郎之事,我自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