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园来,崔左丞却说只请官人出去相见就是,不必惊动旁人。小人已请崔左丞在外书房稍坐。”
陈封起身道:“好,这事你做的极妥帖。我去会他。”说着已快步而出。
有人见了,叫道:“都司哪里去?莫不是又要逃酒么?”
陈封头也不回,只道:“你等只管吃酒,我去去就来。”话音未落,已是出了院门。
崔言却不在中厅,而是独自一人在东侧书房内,观赏墙上书画。
陈封进屋,二人见了礼,陈封道:“默之亲至,陈封幸何如之?默之与二位相公、蔡重楼的贺礼今日头晌便到了,陈封已是感激不尽,如今默之又亲临寒舍,陈封阖宅上下俱有荣光。”
崔言道:“崇恩不必客气,你今日乔迁,我等送些薄礼也是该当。论理我等还该来贺崇恩才是,二位相公原也说要来的,便是裴桑鼎、李承烈几个也说要来的。但崇恩也知道,白日里我等不得空闲,也不敢私自离了政事堂。下值之时,相公们便说要来,但又恐相公到了,你举宅上下也不得安宁,又扰了旁人酒兴,便只得作罢,只命我一人来贺。崇恩莫要见怪才是。”
陈封道:“默之说哪里话,我岂能不知政事堂人杂事繁,默之能来,陈封已是幸甚,何敢多求?”说罢请崔言坐了,又道:“后宅中还有酒席未散,但想来默之也不惯与那些人饮酒,便在此间坐坐,我命人整治些酒菜来,我二人小酌几杯如何?”
崔言道:“饮酒便不必了,有茶便好。你这里颇为雅致,正合闲坐,我二人在此间闲话几句就是,不必劳烦了。”
陈封道:“陈封从命便是。”便命人重上茶来。
少顷,换了茶,陈封道:“这书房确是有几分雅致,我一见之下也是十分喜爱,只是却不是我布置的。我每日里与刀兵为伍,哪有这份闲情,这里皆是将作监手笔,我只搬来住便是。”
崔言道:“圣上赏赐人宅子的事倒常有的,但若说吩咐工部、将作监将宅子布置齐整,一应使用之物预备周全,却也是极少的。圣上对崇恩的宠信确是难得。”
陈封叹道:“我何尝不知,圣上对我天高地厚之恩,我纵立下些许功劳,也难报圣上于万一。我们做臣子的,虽有心舍命报国,却也要留着这有用之身,为朝廷,为圣上多做些事才是。”
崔言看了陈封一眼,缓缓喝了一口茶,道:“崇恩说的不错,说一句以死报国何其容易,但若留着这残躯为国效力岂不更好?崇恩想必是有事要说,但请直言无妨。”
陈封微微一笑道:“我这点心思竟瞒不过默之去,既如此,我便直言了。不瞒默之,今日乐籍之子来过,带了许多贺礼来。想必默之也知他的意思,不过是要我搭救乐籍而已。虽说我未收他贺礼,命他尽数带了回去,却应了他之请。”
崔言点头道:“崇恩未负圣上与相公们之望,处事是有分寸的。”
陈封道:“我为国立功,受圣上这等厚赐,岂能再贪他财物?然我却以为,乐籍不该杀。是以便应了这事。默之以为,乐籍该杀否?”
崔言道:“我在这个位置,不似圣上与相公们,要从大局考量,也不似底下那些官员们,可以说说私心人情。圣上用我,只为我不讲情面,是以我也只一条,凡事但凭律法,旁的皆可不理。以律法断此事,乐籍无死罪。”
陈封道:“然此事难处之处却不在律法。若事事皆依律而行,便无难断之事了。我想这乐籍虽是降将,多有人瞧他不上,然他却着实是个将才。他又诚心归降我大郑,正可为我所用,岂可就此便送了性命?若这样的人在我郑国非但无用武之地,反蒙受冤屈,天下哪里还有人敢再来投我郑国?是以,陈封请默之周旋此事,切勿送了忠臣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