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璠一族见弃于楚主,何璠自谋淮安刺史一职,非为楚国收复国土,实为养兵蓄势,复起于庙堂。璠之所想,楚主岂能不知。璠私养五万大军,楚庙堂岂皆聋哑耳,只是何氏乃百年世族,门生故吏、族中子弟遍布楚国,轻易不能拔之。楚主虽非雄才大略,然自家权位,又岂能不保全。其宽容何璠养兵,又私自出兵攻我淮南,只作聋哑,一是不论何璠胜负,我大郑不能因此罪楚,二是只待何璠兵事不利,便可以此为罪名一举拔除何氏根基。此次何璠兵败,若是败退回寿州,正是其罪。其时楚主以罪论何氏,楚国士人无言回护何氏矣,此正是何璠所虑之事。”
陈封沉吟道:“弟所言极是,若如此,弟有何策应之?”
秦玉道:“何璠固守宿州不出,我又无后援。以今之势,若战,实无良策胜之。”
陈封道:“若战难胜,弟莫非有不战而退楚之策?”
秦玉道:“令何璠退兵,或可说之。兄长何不修书一封,晓以利害,再遣一能言之士说之。”
陈封道:“弟乃文学之士,又通晓楚国内情,便烦劳贤弟代我修书如何?”
秦玉叹气道:“兄长有命,玉自当应承,修书之事便不劳兄长挂心,但出使楚营的人选还需兄长细细思量。”
陈封目视秦玉,呵呵笑道:“以我观之,军中再无人可任其事,一事不烦二主,便请璧城一肩担之罢。”
两日后,大雨初歇,山野间绽放出无数的野花,漫山遍野,五色斑斓。雨后晴光方好,泥土出新,青草艾艾。秦玉身着靛青色圆领广袖襕衫,头戴青纱垂角幞头,只带两名亲兵步行来到宿州城下。一名亲兵上前高声喝道:“郑国使者请见乐平侯,烦请通报。”过不多时,吊桥缓缓落下,城门打开,一名年轻将领走出城来。
虽是雨后,城内的泥土路也甚是平整,只偶有马蹄坑、车辙印中留有积水。秦玉三人随着那年轻将领向城内走去。城墙下有一大片空地,原本似是校军场,现已围成军营,营内齐齐整整扎着一排又一排军帐,时有兵卒身影闪现,却无人喧哗。城中随处可见逡巡的兵卒,军容齐整,军纪严明。城中百姓如同往常一般做着该做的事,或担水,或劈柴,还有孩童在巷中玩耍,个个神态平和,见到兵卒也只是避开而已,全然不似正经历着战事。秦玉心中讶异:何璠果然长于治军,只短短数日,军容军纪已整肃一新,竟已看不出刚刚战败。且对百姓秋毫无犯,如此军队,其战力可想而知。
行不多时,土路变成了青石板。抬头看时,这一片小小的开阔地皆是青石板铺就,北侧一座三间门房,想来原本该是宿州州衙,现下便是何璠中军驻地了。
进了大门,秦玉随那年轻将领来到州衙正堂。堂内陈设似乎并未变动,正中一案一椅,上悬“明镜高悬”匾额,案上印盒、令签、惊堂木一应俱全,椅后一架四扇高山流水黄杨木屏风,屏风后想必该是后门了。堂内只有原本衙役站立的位置摆放了十六张交椅,便是众将会议的座位。椅后“肃静”、“回避”的立牌还在,只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那年轻将领引着秦玉进了正堂,只说了一句“先生请坐”便走到堂门口手按腰刀站立。秦玉看看堂内,只得走到东侧首位交椅前坐下,两名亲兵便站在秦玉身后。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突听堂后传来一声轻咳,秦玉抬头看时,见屏风后转出几个人来,中间一人五十多岁年纪,身材伟岸,相貌凛凛,身穿海棠红暗花团绣织锦交领宽袍,头戴峨冠,阔面广额,五绺长髯,顾盼而生威,不怒而慑人,使人一见不觉自惭形秽。秦玉便知此人必是何璠了。
何璠身前两人儒生打扮,身后两人却是武士,被四人簇拥着走到堂前。
秦玉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郑国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