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侯爷是从何得知?”
李睿望着她眼底难掩的震惊,忽然低低苦笑一声。
只是那笑声里却像是裹着半生风霜,落在满坞菊香里,竟透着说不尽的涩意。
“因为本侯也有一只苏家女儿才有的银簪。”
秋风卷着细碎的菊瓣飞过,一片淡紫落在时念发间,像谁悄悄落下的一声叹息。
她僵在原地,听李睿的声音缓缓展开一段尘封二十余年的往事。
“我的妻子,她本是泉州府苏家的嫡女,名婉,三十五年前,是泉州府数一数二的才女。”
“苏婉”二字入耳,时念紧绷的脊背竟微不可察地松了半分。
原主记忆里那个模糊的母亲影像,始终与“苏昭”这个名字牢牢绑定。
她曾在旧箱底翻到过一张泛黄字条,娟秀字迹写着“昭儿亲启”,那墨迹虽淡,却能辨清“昭”字的轮廓。
如今李睿口中的“苏婉”,虽同是苏姓,却终究不是一人。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会是永安侯的女儿,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想。
她细微的松懈没能逃过李睿的眼睛。
他握着梨花木盒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簪头缠枝纹,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探究,却终究没点破。
只是转过身后,他望向漫山遍野翻涌的菊浪,声音沉得像浸了整夜秋露。
“她总说,菊花是最懂隐忍的花,耐得住霜寒,熬得过孤寂,才能等到盛放的日子。”
时念没接话,指尖无意识地拧着身上衣袍表面的纹路。
她能清晰感觉到,李睿的话匣子一旦打开,那些积了半生的往事,便会像决堤的水,汹涌而出。
“那年我刚满十六,奉父亲之命去泉州府巡查海贸。”
李睿的声音带着些微飘忽,像是透过眼前的花海,望进了二十多年前的泉州港。
“记得那年正是三月,刺桐花缀满枝头,把整座城染得一片绯红。”
“我在苏记布行的柜台前,第一次见到了她。”
说这话时,他嘴角竟漫开一丝极浅的笑意。
那笑意顺着眉梢漫下去,连眼底常年凝着的冷意都融了几分,与平日那个铁面冷硬的永安侯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穿着件月白襦裙,正低头给一匹杭绸配色,指尖拈着几缕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