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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夜的凉风带著湿润的泥土气息,吹在脸上。
肖镇坐在冰冷的石凳上,仰头望向漆黑一片、不见星月的天空。
浓重的夜色,如同他此刻的心情,压抑、沉重、看不到光亮。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树影下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向东提著一个油纸包和几罐啤酒,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是复杂难言的疲惫和歉疚。
肖镇的的心猛地一沉,隨即涌起一股烦躁。
他冷冷开口:“如果是替你那好大姐说情,就不必开口了。否则,兄弟都没得做!”
话虽如此,他还是对叶向东招了招手。有些事,终究需要面对。
叶向东慢慢走过来,在肖镇旁边的石凳坐下,將油纸包打开,浓郁的烤鸭香气飘散出来。
他递过一罐啤酒,自己也打开一罐,猛灌了一大口,才嘶哑地说:“我不是来说情的。
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她……只是我名义上的大姐。
但这件事,我必须要亲自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他抬起头,眼神里带著痛楚和真诚,“我不想因为这摊子烂事,失去你这个几十年的老伙计!
我按你教我的法子劝过她。老三听话,辞职去了港城,规规矩矩做生意。
可我这位同父异母的姐姐,”叶向东的语气也带上了厌恶,“性格乖张偏执,我好话歹话说尽,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铁了心要往死路上奔!当著你的面,我叶向东表態:一切依法办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这就是我的立场!”
听到叶向东最后斩钉截铁的话,肖镇紧绷的脸色终於缓和了一些。
他接过啤酒,没有喝,只是摩挲著冰凉的罐身。
“这还像句人话。”
他嘆了口气,语气带著深深的疲惫和感慨,“想想咱俩,从五岁起就开始……合作,风里来雨里去,今年……四十一年了吧
哎……人性这东西,一旦被贪慾控制,就真的完了。
想想当年,那个空一格家的孝子贤孙,在六十年代末想对『神龙』下手,还想对陈雪茹本人下手。
我是怎么安排人一步步把他的孝子贤孙们埋进自己挖的坑里的
这次,我对你们叶家大姐的愚蠢行为,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忍了又忍了!”
“我爸……身体不行了,在疗养院。”
叶向东的声音低沉下去,“他让我一定要代他向肖叔儿,郑重道歉。
他说,我大姐犯的事,天理国法难容,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他绝不袒护,绝不求情!
我大哥……已经主动申请去了高原援藏。”
肖镇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呢以后有什么打算我建议你,还是在部队,扎扎实实干下去。那里才是你的根。”
“我也是这么想的……”叶向东重重地点头,声音带著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和坚定。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著啤酒,望著无边的黑夜。
临走,肖镇和叶二两人同时向不同方向走去,又同时转身互相说了一句“保重!”。
就跟很多年前他们在渝州安全执行任务前后一样,今天似乎又不一样!
有些裂痕一旦產生,或许无法完全弥合,但那份歷经生死沉淀下来的理解和底线,在今晚的凉风和酒意中,似乎找到了一种新的、带著苦涩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