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原本是有一个弟弟的……要是他还活着,现在也该有四十好几了……可惜,当年兵荒马乱的,给弄丢了……”尤小雪话音刚落,就感到对面的尤莲德呼吸一窒,她万万没想到,老人家竟还有这般沉痛的过往。
“那,爷爷,”她顿了顿,组织着措辞,语气里带着小心翼翼,“您这位叔叔,到底在哪搞丢了?后来……找过吗?”
问出这句话时,尤小雪的指尖微微蜷缩,生怕触及老人家的伤心事。
“找,怎么没找?”尤莲德抬起头,眼眶有些泛红,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些年,就没停过。”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胸腔里积压多年的郁结都吐出来。
“兵荒马乱的,哪儿都乱。不做生意,一家老小吃什么?只能哪里安稳些,就去哪里。”
尤莲德的目光有些涣散,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动荡的年代。
“早些年在南京,后来南京没了。我就拎着行李,跟着大伙儿一起去了蜀州。”他苦笑一声,“谁知道,陪都也不安生。”
“三天两头地炸,一天得爆炸好几次。正谈着生意,警报就响了,得赶紧找地方猫着。”老人家说到这儿,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茶杯,“这都算好的,好歹能躲躲。”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愿回忆那些可怕的场景。
“要是开着车,走在路上,那才叫惨!汽车就是活靶子!”
尤莲德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杯沿,像是在感受那岁月的痕迹。
“我小儿子,就是怀远他爸的弟弟,就是那时候生的。一九四零年生的。”
说到这里,尤莲德抬头看了看尤小雪,眼神中似有追忆,又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那样的日子,你婶婶生了小儿子后,身子一直养不好。孩子两岁,我就寻思着搬家,搬去贵州。”
老人家微微仰起头,似乎在回忆当年的决定。
“那时候,生意做得还行,就是不太平。我得先把生意一步步挪走,再搬家。”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那会儿,带着一家老小赶路,跟逃难一样。我想着孩子还小,经不起折腾。尤其老二,刚学会走路,哪能跑得快?我就想了个法子,先把老二和奶妈留在重庆,托给一个老朋友照看。我呢,先带老大去贵州安顿,等一切都妥当了,再回来接他们娘儿俩。”尤莲德的眼神黯淡下来,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谁能想到,天杀的轰炸,把我那朋友的家也给炸了!奶妈抱着老二,跑出去躲,再也没回来……”尤莲德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实木桌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他内心痛苦的呐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一起带走!路上再难,也比丢了强!”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无尽的悔恨和自责,眼眶也红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