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洁莉卡的头颅,如风中枯树枝那般摇晃,嘴唇半开,嘴里嘟囔不清,细弱微声哼唱着她从不知名地方听来的歌谣。
“睡吧,请不要再彷徨……忘掉所有悲伤,
放下所有的渊源和冤缘愿怨,就让黑白与对错都随风飘散……
所有活过的东西都必须凋零,没有谁应该承受悲哀的永恒。
我愿燃烧这灵魂做最后歌唱,我愿承受这罪过和所有的伤。
我愿让时间把这段故事埋葬,我愿一起被遗忘……”(歌曲名字是《葬歌》)
那声音细如蚊声,空灵冷淡,在周遭死一般寂静中,冒出的节奏怪诞的空洞呓语。
安洁莉卡为自己准备的安眠曲,也是葬礼上打算响起的曲子。
她还挺满意的。
负责照顾安洁莉卡的女仆,听到渗人歌调,只感觉旋起一股冷飕飕的凉雾,从脖颈钻到脊背,让人不由自主的打颤,浑身鸡皮疙瘩。
仆人急匆匆的赶去安洁莉卡父母的房间,诉说着。
“小姐,她好像被魔鬼附身了,嘴里冒出莫名其妙的歌谣。”
“正常,”安洁莉卡的父亲翘起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翻阅合同。
“药物的剂量能放倒一头大象了,对大脑产生些许副作用,不足为奇。这点小事不要汇报了,浪费时间。”
“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安洁莉卡?”安洁莉卡的母亲在镜子前化妆,犹豫了不到半秒,摇头打消想法。
“算了,万一被吓到了,扯坏了妆,搞坏了心情,费那个劲做什么。”
“爸爸,”
“妈妈,”
安洁莉卡的弟弟妹妹从门口中冒出头。
板着脸的父母两个,立马露出笑,敞开手臂,去迎接孩子。
女仆看的满后背冷汗,腿打摆子,她这时才发现,不知道何时,安洁莉卡的家族,所有人都在默契的避开关于女孩的话题。
故意淡化,将其遗忘。
女仆在一次推开安洁莉卡的门扉,仔细的打量这个她畏惧的少女。
在最好的年纪,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脆弱的骨头,干瘪的肌肉,松弛的皮肤下,致命的血液在虚弱的身体内流动。
血时不时的从嘴里的伤口汩汩流下,流经瘦的吓人的锁骨,胸肋,腿骨,晕红了豪华的床铺上被单。
被单每一个小时要更换一次,无论黑夜白昼,并要用湿而温润毛巾擦拭身体,以免污血腥臭。
胸前微弱的起伏,困难呼吸着空气。
对任何旁人的动作,都无动于衷,空洞的眼睛凝望虚空,似乎已经丧失了身为人的思考能力。
身体仿若一座活着的苍白墓碑。
安洁莉卡内在思绪,却犹如回光返照般的亢奋,燃烧榨取生命的活力。
“夜鸟飞翔”舒展它的翅膀,代安洁莉卡看遍世间百态。
第一站去的是医院,人总要和同类比惨,只要有比自己更加凄惨的存在,就能自我安慰,内心平和。
她看到镇定剂用不起的重病患者,在生不如死的折磨中,祈求着死亡。
安洁莉卡看着他们在夜深人静摇头,试图摆脱呼吸管自行窒息。
但现代精密设计的装置,不是连手都抬不起的人能摆脱的。
世上和她一样痛苦的,大有人在啊。
久病床前无孝子,人的耐心耗尽了,都会咆哮和冷漠。
“夜鸟飞翔”落在深夜小巷,看到了遇到小挫折,万念俱灰,年纪轻轻,明明未来大有可为,却选择自我了解的家伙。
也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