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前白发与我讲了个故事,叫作覆蕉寻鹿,以你才学,大概听都没听过。”
宫丽顿时翻白眼,这个柳未若哪都好,就是瞧不起人这点不行。
柳未若续道:“曾有人猎鹿,以芭蕉叶盖其尸体,打算转过天来取走,却忘了地点在哪里,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在他想象中,杀了一只鹿,而在现实中,他也的确杀了一只鹿,奈何生不见鹿,死不见尸,不是一场梦又是什么?”
她注视宫丽,问她:“那么,他到底做没做这场梦呢?”
宫丽伸脚,踢了一脚积雪,雪花小小地飞舞起来,晶莹洁白,她道:“他根本没做梦,何来纠结做没做这场梦呢?你我人生也就是这个样儿啊,得不到或者已失去,回头去看,恍如梦境,那么没发生过这些事吗,显然是发生了,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骗自己也骗别人。”
“你看得倒挺透彻。”这是柳未若对她此番言论的结语,“宫丽,前世今生,梦里梦外,杀人不杀,你要想明白了,要是想回头,咱们随时可以回去。”
宫丽有一瞬间呆住,眨眨眼,摒弃掉不切实际的思绪,毫不留恋。
柔弱一介女流,怎么能杀人呢?
……
那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吧?嗯早记不得了,生前活了二十年,死后不知熬了多少年月,生肉活魂,又岂是轻松的事情?
那会儿听爹娘谈论着夫家如何如何,小小宫丽倒不在意那些,心中只好奇未来的夫君长成个什么模样,若丑得没边儿,那这亲是必须要逃的了。
按规矩,谈婚论嫁,且寻得了般配人家,女孩子便不再出门了,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宫丽只能吃罢晚饭,在爹娘熟睡后翻墙出院,去寻好闺蜜严梦娇,那妮子是个耳报神,脾气爆,她若不想成亲,她爹以命相逼也不成。
今上午在院墙上跟她打好招呼了,拐过两条街便见着了等候的严梦娇,两个女孩子匆匆忙忙躲到村西头的桥洞子下,宫丽急问:“怎么样,看到了吗?”
“害,别提了,你倒别说,你爹是挺有本事,竟给你说了这么一门亲事,那刘万山的确是个有钱主儿,门那老大了,他家得有四五亩的派头,反正比你家有钱。这有钱人咱们哪能说见就见,我来回打听了下,人家说长得不赖,就是脾气大,不太好相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宫丽一脸为难,愁眉不展。
……
新婚夜时,初次得见夫君,红盖头掀起来的时候,感觉眼前亮堂了起来。
这个男人其实的确是五官周正的,同房时宫丽并不抗拒,人呢的确是脾气大了点,但是对她很好,不过人好顶个屁用,俩人成亲不到一年,就一命呜呼了,死因是骨坏死,普通人哪听过这种病,反正人就是突然没了,留下宫丽当寡妇。
至于小叔子诬陷她与人私通,哪有那么些乌七八糟的事,倒是那县衙老爷才是罪大恶极,强抢不成,不但烧了房子毁了田地,老公爹和那小叔子都给连累着心神交瘁,遭奸人残害致死。
她自己呢?
当然是游街,挨打,挨骂,不堪其辱,就当街跑了,抢了件路边晾晒的破旧衣服,把身子一裹,一头扎进江里,一死了之……
……
宫丽背着手,左右晃脑袋,哼着楼内比较有名的小歌谣,跟在柳未若屁股后头。
杀没杀人的,只有凶手最清楚了。
——
覆蕉寻鹿,梦里与虚实的交叠,早把深陷其中的人们迷得不知方向,难辨前路了。
就像那个挺欠揍的女人,胆敢来镇子拿人,一秀是个好好先生,他的夫人可不是。
好似听到了学塾夫子的腹诽与怒气,早就有位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