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有淡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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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山顶迦持院,一云与一地陷入昏迷,半夜悠悠醒转,身子乏得要命,挣扎着去灶台寻吃食。住持心细如发,早在锅内热了剩饭剩菜,师兄弟狼吞虎咽,吃饱喝足,二人蹲在灶台聊天,一云道:“今天白日里虽然发生了什么我已记不清,但总有点模糊印象,好像跟从前大不一样。”
一地皱眉道:“我也不知为何,心绪总是浮浮沉沉,我愿意多想一些事情,却不是如现在这般城府深沉,我觉得我好似坠进了一个深渊,怎么也看不到出路。”
一云道:“你还记不记得镇子早些年有个走街串巷的卖货郎?”
“记得,你喜欢偷师父的私房钱去买糖人,自己吃一大半,剩下一根棍给我舔,我都还记得。”
一云拍他一巴掌,嗦着牙花子,“你都记了些啥,重点不是这个,而是那老家伙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那一天,好像是三年前,他刚从外地挑货回来,我去买糖人,他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说我杀气太重,要多收敛,我的确是刚与巷门村那群家伙干了一架,彼时只当他是调侃我,如今再想一想,好像又不全是。”他又紧张兮兮道,“今天也是真奇怪,天上竟然下了血雨,但好像又只落下三滴血,偏偏只落在我头顶,你说这是不是大凶之兆?”
一地满脸嫌弃,离他远了一点,一云又要来打,一地故作惊恐状,抱头鼠窜回了禅房,一云在后头追着,打打闹闹。
二人却未发现,住持正站在寺门前,向山下张望着,不知在看些什么。或许除了他自己,已没人知晓。
更深露重,夜半天寒,半空中有天狗食月,天地变得灰蒙蒙一片。住持搓着双手,连连哈气,待得月光再度洒下清辉,有个瘦弱身影才在山路尽头出现,住持转身回寺。
宋来眼神好使,早见到了寺门有个人,一路小跑追上住持,擦着鼻涕笑道:“你在等我吗?”
住持哼道:“等你个屁,你好大的脸。”
宋来咧嘴道:“不管你是不是在等我,我回来后第一个就能见到你,还是很开心的。哪怕没人等我,没人担心我,可是只要你们还给我留了门,我就很开心了。”他语调低下去,“除了铁大叔,可没人管我了。”
住持默然。
宋来仰头道:“铁大叔临走前要我活不下去就来找你,你是不是认得他?”
“不认得,不过他认得一个臭小子,那臭小子的请求我从来都不会拒绝。”
“那么你这次收留我,是因为那个臭小子吗?”
“不是,是因为我觉得你好像的确活不下去了,每个冬天都艰难活着,我怕我一个不留神,再看你,就是一个冻僵的穷小子了。”
宋来低头道:“我其实能活下去,先前找个药铺做伙计,人家嫌我太小,说是过了年长大一岁就能去,去了不但管饭,还有钱拿,我肯定能活下去。”
“嗯。”
宋来好似有些犹豫,有些话想要对这个大和尚讲,却又怕讲出来会失去这一份来之不易的柔情,显得十分为难。住持也在深思熟虑,良久,才道:“明天你就下山去,问问那铺子能不能做伙计,我这迦持院养不了闲人,教你认字读佛经可以,但是吃饭的事情要你自己解决。”
“嗯。”年幼的孩子实在无法要求太多,他低头沉思,忽记起一事,“你知不知道我的铁大叔现在在什么地方?你要是不知道,可以问一问那个臭小子,他或许知道。”
住持道:“知道了铁忌行踪,就要去找他?”
宋来眼中多了一份光彩,道:“找是一定要找的,不过我想学点本领,就算我学不了拳,也要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然后再去见大叔,叫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