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曹真死，天地异变

木牛流马关节处渗出的桐油混着血腥，在青砖上晕开彩虹色的纹路。

曹真踩着满地黏腻的碎肉后退，靴底黏着的半片指甲在石板上刮出刺响。

他闻到某种类似腐坏荔枝的甜腥——那是流马喷洒的毒雾正在侵蚀铁甲，青铜甲片以肉眼可见的度生出墨绿色锈斑。

三具机关兽突然在十丈外叠成锥形，榫卯咬合声如同毒蛇吐信。

最上方的木牛腹腔裂开蛛网状缝隙，三十六枚琉璃珠滚落地面。

曹真亲卫正要挥刀劈砍，那些珠子竟借势弹起，在半空展开成莲花状的刀轮。

某颗珠子擦过他的护颈，精铁锻造的甲片竟像酥糖般碎裂，喉头血线喷出时还带着诡异的青烟。

≈34；是百炼钢磨成的锯刃！

≈34；参军嘶吼着抛出水囊，却见刀轮遇水反而加旋转。

寒光闪过，他举盾的右臂突然失去重量——断口处不见鲜血喷涌，只有被高温熔化的铁汁在骨肉间滋滋作响。

原来那些莲花刀轮内部藏着火石机关，遇水即会迸火星。

河滩上的沙砾突然簌簌跳动，曹真看到月光在铁索上碎成银屑。

六具流马正用尾钩拖拽着什么，当它们呈扇形散开的刹那，河面骤然竖起三丈高的青铜网墙。

这张布满倒刺的巨网沾满黑色黏液，某个逃兵撞上铁网的瞬间，整个人竟像落进蛛网的飞蛾般剧烈抽搐——暗藏在网眼的蒺藜刺里，灌满了岭南毒蟾的浆液。

≈34；将军看头顶！

≈34；副将的喊叫带着哭腔。

夜空中不知何时悬满丝线，每根线上都缀着铃铛大小的铜壶。

当木牛背上的弩机射出火箭，那些铜壶同时炸裂，数以千计的牛毛细针混着银粉倾泻而下。

曹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披风开始自燃，那些沾在银粉上的火星，竟像活物般顺着织物纹理游走。

最恐怖的声响来自地底。

每当曹军试图结阵，地面就会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紧接着便有丈许长的青铜尖刺破土而出。

这些尖刺表面布满螺旋纹路，当它们缩回地底时，伤口里涌出的不止是鲜血，还有被绞碎的内脏碎块。

某个垂死的校尉拼命抠挖着刺孔，指甲缝里全是自己肝脏的碎末。

火光中，曹真瞥见木牛琉璃眼的构造。

那根本不是简单的铜镜，而是由数百片棱形水晶组成的复眼，每片水晶后都有细如丝的铜管在输送液体。

当某个流马被檑木砸中，它眼中突然喷射出琥珀色的胶质，将五名曹军黏成动弹不得的人俑——他们挣扎时扯下的不是皮肉，而是随胶质凝固的整片铠甲。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幸存的曹军听到了凤鸣般的清越声响。

六十四具木牛流马在焦土上排列成星图，背甲接缝处伸出青铜簧片。

当晨风拂过这些簧片，整个战场上空响起了《破阵乐》的旋律。

在这肃杀的乐声中，最后三具流马冲入中军大帐，马鬃根根直立如刺，每根铁针末端都挑着颗仍在跳动的曹军心脏。

汉水开始泛红时，上游漂来成排竹筏。

每张竹筏中央都立着铁树银花般的机关柱，当它们漂近燃烧的城墙，柱顶突然绽放出七尺长的火牡丹。

这些由火药驱动的死亡之花，每一片花瓣都是淬毒的柳叶刀，在晨曦中旋转出妖异的红光。

曹真倒下时，后颈触到某种冰凉的金属纹路。

他最后看到的，是木牛蹄印在泥地上压出的卦象——那深浅不一的凹痕里，分明用楷书阴刻着八个带血的小字：汉祚永昌，亮恭送将军。

只是曹真嘴唇微动，用并不真切的声音呢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