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鱼看了眼容貌粗犷的洪霁。
她记得小时候,曾经和符箐看到一幕,崔国师在书房内缓缓踱步,站定之后,做了个动作。
当光线照射进一间看似洁净的屋子,等到屋内人物蓦的振衣抖袖,环顾四周满是尘埃。
陈平安突然说道:“听说你儿子洪凛当年以文秘书郎的身份随军南下,曾经在旧朱荧王朝境内担任县尉,后来大骊边军跟蛮荒妖族在境内厮杀惨烈,反复拉锯,当地县令见机不妙,想要叛国投敌,洪凛不等朝廷答复,就私自设伏手刃二十余人,自领县令一职,之后带兵流窜,期间假扮妖族军帐使节,诱使一处郡府开城,变节官员、当地豪绅总计两百余人,都被洪凛率人以强弩当场射杀殆尽,杀完人便扬长而去。”
容鱼夹了一筷子菜给郭竹酒。此事至今还是一笔不大不小的糊涂官司。大骊边军内部,还有京城和陪都的刑部衙署,自然毫无悬念偏袒洪凛,却也有些衙门揪着不放了几次,以至于国师府这边就有份层层上报到崔瀺手上的公文,一直没有批阅。可能是当年事务繁重,千头万绪,绣虎根本懒得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可能是崔瀺故意为之。不管为何,既然国师府都没有明确发话,这件小事就算没有一个确切的定论,至于后果,就是洪凛并未因此受罚,但如今还是龙首塬的县令。
郭竹酒眼神熠熠光彩,洪霁的儿子,行事如此雷厉风行?如今当多大官啦?
洪霁心一紧,生怕国师是觉得洪凛的手段过于酷烈,要提醒自己要注意了,小心被人拿来弹劾洪凛,借机对付北衙?
陈平安自顾自点头嗯了一声,说道:“虎父无犬子。”
洪霁仔细观察陈国师的神色语气,确定不似那种话里有话的敲打,这才如释重负,大笑不已,乐不可支,“这兔崽子好大造化,都能被国师晓得名字事迹了。今晚回去之后,定要书信一封,告诉洪凛这件事,如此一来,多多多少能够让他在自己媳妇那边,稍稍硬气些,不至于大事小事都要请媳妇拿主意。”
不奇怪,但凡是能够进国师府的人物,甭管是当官的还是修道的,估计祖宗十八代的档案早就被查得一清二楚了。
北衙的风气也是京城官场的谈资之一,连同刚刚外放当了将军的秦骠在内,尽是些妻管严的货色,在外边不管如何给人以嚣张跋扈的观感,回到家,在自己婆娘那边总是唯唯诺诺,略显谄媚了点。
陈平安笑道:“我是先知道的龙首塬县令洪凛,后知道的北衙洪霁,所以第一次翻阅巡城司档案,可不是什么虎父无犬子,而是不由得感叹一句,原来这家伙就是洪凛的父亲啊。”
洪霁愣住。
容鱼却是清楚国师所言不虚,当时还专程让符箐抽调了地方文书。
郭竹酒好奇问道:“洪统领,你的儿子是位剑修吗?”
洪霁赶忙摆手,“洪凛连修士都不是,更何谈剑修,就是个舞文弄墨的读书人,侥幸当了个小官,做了点本分事。”
郭竹酒说道:“行事风格像极了我们剑修。”
洪霁一愣,其实以他在公门修行的年月,常年耳濡目染,完全可以有数十种得体的措辞,能够轻松接上这句话,只是不知为何,洪霁最终竟然只有默然。
男人的眼睛里边有豪气。
既然你们把我儿子说得那么好,那我这个当爹的就不客气,默认了。
陈平安提起酒碗,动作顿了顿,看似随口说道:“洪霁,灵武道总督这个位置就别想了,你并不合适。”
洪霁哑口无言,显然有些失落,狠狠闷了一口酒,老老实实说道:“确实想过,既然国师说了不可以多想,那我就不想了。”
也能理解,意迟巷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