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打开之前,灯光照出的人影投在了窗纸上。
是萧珩。
叶阳辞的语气中也沾染了夜雪的寒意:“萧千户半夜不回府睡觉,在我墙头偷看什么呢?”
萧珩笑了笑,足尖蹬墙飞掠而下,走到他窗外:“办完了叶阳大人吩咐的差事,特来回禀。大人难道就站在这大开的窗边,餐风饮雪地听?”
叶阳辞审视他,末了颔首道:“进屋说话。”
萧珩在门外抖落衣上雪,进了屋。
以捣碎的橘肉、炒盐、甘草、生姜晒干制成的橘粉,叶阳辞用瓷匙舀出两勺在杯中,热水冲泡,便成了时兴的冬日热饮——橘汤。
他把其中一杯放在圆桌对面,自己捧杯而坐。
萧珩告声谢坐下,喝了几口橘汤暖身,随后道:“我护送丁太监从万樽楼回钞关衙门,其实也不过一箭之地。他被那群干儿子簇拥着出酒楼大门时,孔令昇的尸体还在台阶上。他很小心地绕开尸体,看着不像多害怕,更像嫌弃。”
叶阳辞说:“我在席上也观察到了,丁冠一受惊是因为怕自己死,而非怕别人死。”
萧珩接着道:“丁太监进了钞关衙门,直奔后堂私宅歇息。我出门前顺道拐去看了公堂与书办房,税吏、衙皂们都在各忙各的。前任主事林疏风虽然苛税敛财,但大多输送去了京城,部分给到秦湍,自己倒是没怎么贪污,手下也调教得力。所以丁太监没来之前,钞关依然能平稳运行。”
叶阳辞点了点头:“林疏风是户部的人。皇上如今决意要让银官局太监把守钞关,便是放出了要以内帑取代国库,掌控各省税收的信号。”
萧珩吹了吹橘汤,氤氲的白雾半遮了他的眉目:“听叶阳大人语气,似乎并不赞同皇上的做法。”
“天子虽为一国之君,却不能以万民为奴,欲集全国财富于一己之身,此乃亡国的征兆!六部重臣中的有识之士,当预见到此昏聩之举的危险后果,团结百官齐力抗争,迫使皇上收回成命。”叶阳辞忧心忡忡地拍案,言辞激烈,“我不在朝堂!我若在朝堂,必以微薄之躯发金石之声,极谏君王!”
萧珩半晌没吭声。
橘汤渐凉,他回神般一气喝完,意态疏慵:“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叶阳大人,卑职好心提醒一句,您当前的职责是在安定临清州的同时,收税,能收到的税越多越好。至于那些税银最终进了国库,还是内帑,都不是我们这些地方官员所能考虑的。”
叶阳辞摇头:“税是什么?取之于民,当用之于民。即使不是直接用在百姓身上,用以建设道路、兴修水利、强固边防等等,亦是造福百姓。若是从君到臣,谁都眼馋这笔巨款,谁都想伸手捞一把,这个国家就完了。”
萧珩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亡便亡了呗,自有新的王朝取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