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夕阳余光已退尽,暮色开始笼罩下来。
张原收拾了考篮,由那名号军陪着出了“垂”字号舍,将草卷和正卷送到监试厅东边的受卷处,有受卷官负责收卷,边上就是弥封官,那弥封官看了看考卷上张原的名字,又瞟了一眼张原,不动声色将考卷弥封好,却在张原转背之际,用指甲在卷末划了两道十字痕——
张原背后没长眼睛,看不到弥封官这个细微的动作,他轻快地走出受卷处,编号“六”的号军也完成了这场看守任务了,向张原道别自回号军住处。
走出明远楼,那株夭矫如龙的文昌槐在朦朦暮色中如巨人躬腰,似在向张原行礼,张原赶紧向这文昌槐行了一个礼,大步出了三道龙门,首先听到的还是穆真真欢快的声音:“少爷,少爷——”
穆真真眼尖啊,自龙门打开后就一直盯着呢,快步奔来,接过张原手里的考篮,蓝眸盈盈,喜气洋洋,秀腰长腿,分外动人。
武陵、来福、汪大锤、张岱的侍妾素芝、小厮茗烟,还有张联芳的仆人、祁彪佳的仆人、王炳麟的仆人都围了过来,张原道:“再等一会,他们都会出来的。”
陡听一个清亮脆嫩的的声音叫道:“张公子哥哥,考得好不好?”
张原一看,哈,小景徽来了,还有景兰,景兰站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边朝这边望,是在等其未婚夫祁彪佳出场吧,商景兰与祁彪佳已于上月二十六行过大聘了,约定三年后再议婚期。
张原与小景徽往马车走去,一边问穆真真:“真真,可有什么食物,我饿极了。”劳心劳力一天,体力消耗很大。
小景徽忙道:“马车上有阁老饼,我去给张公子哥哥拿。”又道:“我娘亲也来了呢。”
张原到马车边向嫂嫂傅氏行礼,傅氏是因为两个女儿要来,她只好跟来照看,当下问张原考得如何,得知考得很顺利,很是欢喜,问:“祁虎子还没考出来吗?”丈母娘关心女婿呢。
小景徽从车里捧出一个小罐,罐里有一叠阁老饼,还是热乎乎的,说道:“这是娘亲让厨下特意为张公子哥哥和祁虎子哥哥准备的。”
正说话间,商周祚和祁承爜到了,张原上前见礼,几个人一起又等了大约两刻时,祁彪佳、张岱出来了,都是笑嘻嘻的,显然都考得颇为得意,张岱笑道:“赶在继烛前完成了。”
又等了一会,张联芳出来了,商周祚便邀祁承爜父子、张联芳叔侄都到他的宅第赴宴,次曰,张原把首艺七篇笔录了一份给内兄商周祚看,商周祚看了后赞道:“这样的制艺,高中是情理之中。”
张原心道:“那还有个意料之外呢。”
……
春闱时的顺天府贡院内,除了两百名考官、八千名考生和近万名号军外,还有五千多位誊录生和对读生,誊录生负责将弥封好的墨卷用朱笔誊抄后并签上自己的名字,再把朱卷和原墨卷送到对读所,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