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时光倏忽而过,邵明城的风雪渐渐歇了,檐角的冰棱融成细水流淌,日子看似归于平静。
唯有刑部大牢深处,日夜回荡着张承宗受刑时的哀嚎,像一根无形的刺,扎在每个知晓内情的人心上。
朝堂上波澜不惊,各方势力都按兵不动,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这日午后,内阁辅徐阶的府邸却打破了这份沉寂,朱漆大门外,两列身着青衫的仆役垂手侍立,府内的回廊下,徐阶正带着几名门生等候,青灰色的官袍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廊下另一侧,徐阶的孙女徐瑶穿着月白襦裙,正与楚端梦低声说着话——楚端梦一身素雅的湖蓝色衣裙,鬓边仅簪着一支玉簪,怀中抱着熟睡的小博文,看似与寻常女眷无异。
可她垂眸听徐瑶说话时,肩背挺得笔直,即便只是静静站着,也自有一股不卑不亢的气度。
那双看向庭院的眼睛,虽带着几分初入陌生府邸的审慎,却不见半分怯意,反倒像藏着一片深湖,平静之下暗流涌动。
偶尔抬眼时,眉峰微扬的弧度里,竟透出几分不经意的威仪,仿佛早已习惯了审视周遭。
她刻意收敛着锋芒,可往廊下一站,便与其他垂敛目的女眷显出不同——不是刻意的张扬,而是骨子里浸透出的沉稳与决断,像一柄入鞘的剑,即便裹着素布,也难掩其曾劈开风雨的凌厉。
便是抱着婴孩的姿态,也带着一种不容惊扰的气场,让身旁的徐瑶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语调。
此时女眷们垂手而立,与廊下的文官形成两道分明的队列,静候着长公主的驾临。
“阁老,长公主仪仗已过街口了。”
管家轻声禀报。
徐阶微微颔,理了理袍袖,目光望向巷口。
片刻后,一队仪仗缓缓而来——明黄色的旌旗在风中舒展,绣着“昭华”
二字的幡旗格外醒目,八名锦衣卫士腰悬长刀,步伐整齐地护着一顶鎏金轿厢,轿帘上绣着缠枝莲纹,随着轿身晃动,金线在阳光下流转生辉。
“长公主殿下驾临,老臣有失远迎。”
徐阶上前一步,依礼躬身行礼,身后的门生及女眷也齐齐躬身。
昭华长公主抬手虚扶,声音清冽如泉:“徐阁老不必多礼!
本宫今日前来,不过是私访,不必拘礼!”
她目光扫过徐阶身后的庭院,青石板路两侧的玉兰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听闻阁老府中雪梅盛放,特来赏玩,顺便……问问张承宗案的进展。”
这话看似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徐阶心中了然,这位长公主虽久居深宫,却向来关注朝堂动向,今日到访,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侧身引路,笑道:“殿下肯赏光,是老臣的荣幸!
案牍之事冗杂,不如先赏过雪梅,老臣再向殿下细禀?”
昭华长公主微微颔,迈步踏入府中,阳光透过玉兰树的枝桠落在她身上,朱红宫装与洁白花瓣相映,竟生出几分惊心动魄的美。
只是那双看向庭院的眼睛里,却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这场看似寻常的赏花之行,或许将成为搅动邵明城风云的又一颗石子。
当长公主经过女眷队列时,目光忽然在人群中一顿,只见楚端梦身形高挑,一手轻牵着手牵小童的小博文,虽着素衣却难掩卓然气质,姿态沉静如松。
昭华长公主眉头微蹙,似是没想到徐府竟有这等气度不凡的女眷,突然想到什么,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未一语,暗自沉吟片刻,便仰起头,踩着石阶走进正厅。
厅内早已备好煮茶的器具,铜炉上的水壶正咕嘟作响,茶香袅袅散开。
徐阶与徐夫人依礼相迎,徐夫人上前搀扶长公主落座主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