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枪打盹,甲胄上结着冰碴,陈宫伸手想拂去,却现那冰早已冻进了甲缝里。
“军师。”
张辽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手里捧着个酒坛,“这是末将藏的烧刀子,暖暖身子。”
酒液入喉像团火,陈宫却更冷了。
他指着远处的土山:“看到那些篝火了吗?每堆火旁都有三丈高的望楼,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眼里。”
他忽然抓住张辽的手腕,“文远,你信我吗?”
张辽的喉结动了动:“末将信军师,可温侯他……”
“不必管他。”
陈宫从怀里掏出张绢布,“这是我画的密道图,从西城墙根直通城外的芦苇荡。
若城破了,你带着弟兄们从这里走,去投河北的袁绍也好,回并州也罢,莫要跟着那匹夫送死。”
张辽的眼眶红了:“军师不走吗?”
陈宫笑了,笑声在夜风中散成碎片:“我是吕布的军师,城破之日,当与城同殉。”
他把绢布塞进张辽怀里,“记住,乱世之中,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远处忽然亮起串火把,像条火龙蜿蜒着向城门移动。
陈宫猛地站直身子,握紧了腰间的剑——曹操的攻城开始了。
许都的相府书房里,烛火在铜鹤灯里摇曳,映得曹操的脸忽明忽暗。
他手里捏着份军报,手指在“下邳粮尽”
四个字上反复摩挲。
案上堆着各地送来的文书,最上面是董承求见的奏折,墨迹还带着新墨的腥气。
“主公。”
许褚捧着件棉甲进来,甲片上的寒光映着他络腮胡上的雪粒,“匠营把新造的明光铠送来了,说是比吕布的唐猊甲还坚固。”
曹操抬头,目光落在甲胄胸前的兽纹上。
那是头张开巨口的饕餮,獠牙间镶嵌着红宝石,在烛火下像滴凝固的血。
“放在旁边吧。”
他忽然问,“虎痴,你说人活一世,究竟图个什么?”
许褚挠挠头:“末将不知道,只知道跟着主公打仗,有肉吃有酒喝。”
曹操大笑起来,震得烛火跳了跳。
他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冷风吹进带着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