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压抑得可怕。天幕上那幅“铁桶合围”的示意图,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
“完了……”耿炳文喃喃道,“锦州……怕是悬了。如此围困,内外消息断绝,粮草不济,军心必乱!纵有孙吴之才,恐也难以回天。”
徐达缓缓摇头,目光却依旧锐利:“未必全然绝望。皇太极此举,虽狠毒,却也将其大量兵力长期牵制于锦州城下。这对我大明而言,既是危局,亦是战机。”
“战机?”朱标急忙问道,“徐叔叔,危局如何能是战机?”
“若能有一支强大的机动兵力,”徐达手指虚点,仿佛在沙盘上推演,“不必急于去撞皇太极的铁桶阵,而是可绕击其后方,断其粮道,或是攻其必救之处,迫其分兵解围。甚至……可集结优势兵力,选择其围城部队的薄弱环节,雷霆一击!只要打开一个缺口,送入粮草援兵,锦州就能续命,皇太极的长期围困策略便破了一半!”
朱元璋眼中精光一闪:“徐达说得对!据城打援,咱也干过!关键就在于外面的援军能不能打,敢不敢打,以及……”他语气一沉,“朝廷能不能信任前方的将帅,给他们足够的支持和权柄!”
想到崇祯朝之前那些糟心事,袁崇焕的下场,君臣几人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黯淡了下去。外面的援军,真的能指望得上吗?朝廷,又会做出怎样的决策?
就在殿内因徐达提出的“外围战机”而稍显振奋之际,耿炳文那个低沉而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泼入热油。
“魏国公所言……理论上确是一策。”长兴侯耿炳文以善守著称,此刻眉头紧锁,脸上没有丝毫乐观,“但末将所思,却更为凶险。”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他身上。朱元璋也抬了抬下巴:“炳文,你说。想到什么就说!”
耿炳文深吸一口气,指着天幕上那水泄不通的围城图,缓缓道:“皇太极不是蠢人。他能想出‘长围久困’这等毒计,难道就想不到我军会试图解围?他耗费如此巨力,将锦州围成铁桶,难道就只是为了困死祖大寿?”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沉重得如同铅块:“末将只怕……这铁桶阵,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诱饵!他真正的目的,或许根本不是锦州城,而是……我大明派去救援的野战主力!”
“围城打援?!”朱棣失声叫道,这四个字如同冰锥,刺入每个人的耳朵。
“正是!”耿炳文重重点头,“他以锦州为锁,锁住我必救之地。再以重兵为砧,静待我援军这块肉送上门去!诸位且想,”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以我大明官军如今之野战能力……据天幕此前所示,萨尔浒、松山(他根据未来信息推测),哪一次大规模野战争锋,我军胜过?若倾力去救,正中皇太极下怀!届时,恐怕不止锦州不保,连我大明仅存的精锐野战兵力,也要被其一口吞掉,葬送在辽西平原之上!那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耿炳文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刚才徐达勾勒出的战机,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是啊,计划再好,也需要能执行的军队!而明军后期的野战能力……通过天幕零碎的信息,他们早已窥见一斑:军纪涣散、装备不齐、将领畏敌、兵无战心……这样的军队,去冲击皇太极以逸待劳、精心布置的围城打援阵地?那不是作战,那是送死!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被彻底扑灭,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寒意和绝望。
良久,徐达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痛苦的清明。他对着朱元璋,沉重地一抱拳:“陛下……长兴侯所言……才是老成谋国之见,是臣……过于理想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