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模糊影像。
李善长如同被踩了尾巴,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重重地“哼”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还有那方孝孺!竟要恢复什么井田古制?简直痴人说梦,滑天下之大稽!宋景濂(宋濂)何等学问通达之人,怎地教出这等只知死读书、不通世务、祸乱朝纲的学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善长这番鞭辟入里的剖析和怒斥,如同醍醐灌顶,让盛怒中的朱元璋也冷静了几分。
老皇帝浑浊却锐利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懊悔和疲惫。他缓缓坐回龙椅,声音低沉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反思:
“善长啊……你说得对。咱……咱这些年,为了制衡淮西老兄弟,平衡朝堂,确实用了不少淮西以外的人,浙东的,江西的……可这些人啊,”
他摇了摇头,语气苦涩,“屁股一坐稳,想的头一件事,就是给他们老家谋好处!反而……反而寒了跟着咱打天下的淮西老兄弟们的心。”
他看着天幕上朱棣势如破竹的靖难画面,眼神复杂:“老四能一路打到应天,恐怕……不止是他能打。这满朝的勋贵武将,心里头憋着的那股子对建文、对那些削藩新政、对那些只顾自己家乡的文臣的怨气……怕也是推了他一把!”
他长长叹了口气,带着一丝无力与期望,“只盼着……老四坐上那把椅子后,别再走咱这条老路……别再让外人,寒了自家人的心。”
--
天幕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不仅照亮了应天,也洒遍了大明四境。
江西、浙江、福建……无数书院、府学、士绅宅邸中,那些曾对建文新政抱有期待、渴望打破淮西勋贵垄断、以文驭武的文人学子们,此刻面如死灰,如坠冰窟。
看着天幕上那一长串被清洗的建文文臣名单,看着象征文治希望的“新政”诏书被烈火吞噬,看着象征勋贵和皇权绝对统治的洪武旧制卷土重来……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完了……全完了……”一个江西吉安的老举人瘫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摔得粉碎,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失神地望着天幕,喃喃自语,“建文一去,洪武复辟……这朝堂,又是勋贵武夫的天下,又是锦衣卫的天下……我等寒窗苦读,所求为何?入阁拜相?经邦济世?呵……痴心妄想!痴心妄想啊!”
“三四十年……至少要再等三四十年!”浙江绍兴一处雅致的书斋内,几个年轻的士子围坐,其中一人捶打着桌面,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悲愤,“三四十年!对于煌煌青史不过一瞬,可对你我……就是一生!一生蹉跎,抱负成空!我等……生不逢时啊!”
悲凉的气氛在文士圈中弥漫。他们的政治理想,随着建文朝的覆灭和洪武旧制的回归,被彻底碾碎。此生入朝,主导天下的梦,碎了。
而在四川茂州,一处清冷的山村小院里,唯一能见证这历史时刻的人,却已悄然离去。
曾经的太子师、大儒宋濂,形容枯槁地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双目紧闭,气息全无。
天幕的光芒透过窗棂,在他苍老而安详(或许带着一丝未解的困惑)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唯一的老仆出门买米未归,无人知晓,这位历经元明鼎革、桃李满天下、其思想却间接引发了未来一场滔天巨浪的老人,就在这新旧制度更迭的天幕直播中,孤寂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与此同时,在宁海某处被严密“看护”的宅院深处。
方孝孺独自坐在一盏孤灯下。天幕上关于他被“诛十族”的争议、关于他主张“井田制”的画面,他都已看过。
恐惧吗?有。屈辱吗?更有!但此刻,他脸上更多的是一种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