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泪,滔滔,这一哭似要流尽他一生的所有泪水,将这一生里所有的爱而不能,都化作无尽的涌流。
掺着沈云默的血,扶风光曦的泪,流下脸颊,流过刑架,流出冰洞,流下千丈飞鸟绝的皑皑高峰。
扶风光曦不再呼叫,不再疯狂,甚至不再出声,然而这般恸至无声的流泪,却拥有粉碎般的力量,令天地沉肃,不敢惊动。
冰风呼啸,弦月幽幽,照见绝巅之上的男子,紧紧抱着那刑架,跪在满地冰雪之中;
照见他沉默而久久的流泪,泪水无休无止自紧闭的眼帘中泻落,混着那些被融化的血水,在落下的瞬间,结成粉色冰珠,无声散落在天地间。
很久以后,扶风光曦缓缓起身。
起身时,手一抽,隐约听得细微撕裂声响,最先贴上寒冰的掌心被冰粘住,扯落一层表皮。
鲜血滴落,和原先那些血冰混在一起,扶风光曦漠然看着鲜血淋漓的手掌,不觉得疼痛——
和这一刻内心里波涛汹涌铺天盖地的剧痛比起来,什么疼痛,都不再存在。
那些掌心滴落的血,和那血冰一起凝结,在月下闪烁着微红的光。
扶风光曦的血从此留在这婆娑之巅,和沈云默的混合在一起,永不再分开。
很好,很好。
那些被他化开的血色殷然,色泽鲜亮,扶风光曦低头看着,确定这是新鲜的鲜血。
换句话说,就在最近,他还在这里。
那么现在,他去了哪里?
扶风光曦捏紧手掌,不敢让自己去想他重伤锁在这里日日夜夜受冰风穿身的漫长时光……那天生不如死的日日夜夜,是怎样的彻骨痛苦而又彻骨漫长的煎熬?
扶风光曦按住心口,逼自己去想一些更重要的事,比如,他的真正生死。
现在唯一知道他的生死的人,想来只有那个人了。
扶风光曦十分平静的转过身,十分平静的不再回头,十分平静的,下山。
扶风光曦过于恒静的眼神里,有种令人心惊的坚定和决绝,看得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扶风择逸心中一震,伸手想要去拉他。
又想去帮他包扎受伤的掌心,然而扶风光曦摇身子一侧,游魂一般掠过他,游魂一般飘了下去。
扶风光曦上山时虽然如风如电,但还注意着收敛身形,下山时却十分自如,大大方方一路飘了下去。
他飘下婆娑枫,飘向神阁,直直走向那高大无伦的城墙,伸手就要去敲门。
扶风择逸惊得电一般射过来,一把拉住他道:“光曦,你——”
“扶风光曦求见婆娑阁主!”扶风光曦任他拉开,却突然开口。
他一开口声音清亮,用上全部真气的声音悠悠长长的传开去,震得整个婆娑山脉都在不住回响。
求见婆娑阁主求见婆娑阁主求见婆娑阁主……
声音如此宏大,如此气势逼人,别说整个婆娑神阁,便是躲在婆娑山下的一只老鼠,都会被震醒。
扶风择逸叹了口气,到了这个地步,再拦着也没用,扶风光曦下了决心的事,谁也拦不住。
如果说在上婆娑峰之前他还步步小心,希望着能够在不惊动婆娑神殿的情形下救出沈云默,现在沈云默的失踪,却已经逼得他不得不大步向前,直面这个四方之地上最为神秘也最为强大的男人。
扶风光曦心之所向,没有畏惧。
他昂着头,灵力传音远远传开,从现在开始,他不再偷偷摸摸,他是堂堂正正来婆娑阁拜山的人,是闯过五境的闯关者,至于有没有人要杀他,他不知道,他不管。
婆娑阁在他的清亮声音中沉默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