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幸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如此突然,毫无征兆,且第一站就选在扬州…再联想到眼前这位手持金牌、煞气凛然的近卫…
金牌卫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继续道,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杨文显的脊梁骨上:
“陛下口谕:一切从简,免去繁文缛节,不得扰民。”
“然——”
金牌卫的语气陡然加重,那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刀锋,再次聚焦在杨文显冷汗涔涔的脖颈上,“帝后驻跸之所,务必万全;王爷行辕,不容丝毫差池!
江南水乡,烟雨之地,陛下与王爷要看到的是清明安泰,而非…污浊腌臜!”
“小心伺候了!”
最后这五个字,声音不高,却蕴含着无尽的寒意和警告。
尤其是“小心伺候”
四字,听在杨文显耳中,简直如同催命符咒。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玄色王轿中,并肩王那双深不见底、酝酿着风暴的眼眸。
“是是是!
卑职明白!
卑职谨遵圣谕!
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确保帝后与王爷驻跸万全!
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杨文显磕头如捣蒜,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透了一大片。
金牌卫不再多言,仿佛多待一刻都嫌污了这身玄甲。
他漠然转身,玄铁战靴踏在青石板上,出清晰而沉重的“咔、咔”
声,如同丧钟的余音,一步步向外走去。
那冰冷的背影,带着皇家无上的威严和铁血的杀伐之气,瞬间抽空了庭院里所有的空气。
直到那令人窒息的玄甲身影彻底消失在衙门大门外,杨文显才像被抽掉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通判赶紧上前搀扶,声音也带着哭腔:“府…府尊大人!
这…这可如何是好?!”
杨文显猛地推开他,挣扎着站起来,脸上已无半分血色,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和一种大祸临头的仓惶。
他厉声嘶吼,声音都变了调:
“快!
快!
传令下去!
府衙上下,所有官吏、衙役,立刻取消所有休沐!
马上给我动起来!”
“驿馆!
立刻给我清空驿馆所有闲杂人等!
里里外外,给我擦洗十遍!
不,一百遍!
一尘不染!
所有被褥器具,全部换成新的!
要最好的!
去各大商行给我征调!
立刻!
马上!”
“官道!
立刻派人,不,本官亲自带人去!
官道沿途所有坑洼,连夜给我填平!
所有碍眼的杂物,全部清除!
道路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闲杂人等,一律驱离!
胆敢靠近者,枷号示众!”
“还有…还有盐商总会那帮人!
给我立刻…立刻召集起来!
不!
派人去,叫他们…叫他们立刻滚到本府书房候着!
要快!
告诉他们,天塌了!
不想死的都给我夹紧尾巴!
把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都给我藏好了!
藏到地底下去!”
“还有…还有…”
杨文显语无伦次,只觉得眼前阵阵黑。
他猛地抓住通判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声音带着绝望的尖利:“立刻…立刻去查!
最近有没有什么…拦驾喊冤的?有没有什么…关于盐政的…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