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凤眸在孔衫那沉静如渊的侧影与下方群臣或敬畏、或谄媚、或忐忑的神情间流转。
她心中了然,这场盛宴,于孔衫而言,不过是踏回皇城权力场的第一步,是重新确认他无上地位的宣告。
他不需要这些浮华的赞美,更不屑于此刻就卷入这些臣子的试探与站队。
她看着孔衫那几乎不沾酒水的金杯,看着他面对热情敬酒时那近乎淡漠的颔,看着他周身那无形的、将喧嚣隔绝的“静域”
,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混合着骄傲与心疼的复杂光芒。
骄傲于他的威仪深重,心疼于他背负的沉重与疏离。
就在这时,一位掌管帝国钱粮的户部侍郎,许是酒意上头,又或是急于表现,竟端着酒杯离席,踉跄着走到孔衫案前不远处,声音带着夸张的激动:
“王爷!
北疆大捷,实乃旷古烁今!
将士们浴血奋战,粮草辎重耗费甚巨,然户部上下夙兴夜寐,竭力筹措,不敢有丝毫懈怠,幸不辱命,未曾延误半分军机!
此皆赖陛下洪福,王爷神威……”
他滔滔不绝,试图将后勤保障之功揽于己身,言语间不乏自矜之意。
孔衫终于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落在这位侍郎身上。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仿佛能看透他话语中所有的水分与邀功之心。
侍郎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后面想好的奉承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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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大殿的喧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丝竹声、谈笑声、劝酒声全都消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小小的角落,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
孔衫并未开口斥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眼神平淡无波,却比任何雷霆之怒更令人心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侍郎额头的汗珠滚落,滴在光洁如镜的金砖地面上,出细微却清晰可闻的声响。
“够了。”
一个清越而威严的声音从丹陛之上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女帝秦玲放下手中的玉箸,凤眸微冷,扫过那几乎要瘫软的侍郎。
“王爷一路辛劳,今日乃接风洗尘之宴,不谈公务,更不必细数琐碎功劳。”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李侍郎,你醉了,下去醒醒酒。”
“臣……臣遵旨!
臣万死!”
李侍郎如蒙大赦,又惊又怕,慌忙叩,几乎是连滚爬爬地退回了自己的席位,头埋得极低,再不敢抬起半分。
秦玲的目光转向孔衫,眼神瞬间柔和了几分,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些许杂音,惊扰王爷雅兴了。
这新贡的雪顶含翠不错,王爷尝尝?”
她示意身旁的内侍为孔衫重新斟满一杯清茶。
孔衫的目光从狼狈退下的侍郎身上收回,对上秦玲的视线,微微颔,并未多言,只端起那杯清茶,浅啜了一口。
“谢陛下。”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仿佛刚才那令满殿噤声的一幕从未生。
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无声的警告,比任何疾言厉色的训斥都更有效力。
并肩王的威仪,不容丝毫轻慢与僭越。
女帝的维护,更彰显了帝后之间牢不可破的信任与一体。
丝竹声重新响起,宫娥再次起舞,百官强作欢笑,重新举杯,只是那气氛中,先前那点刻意营造的热烈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敬畏与小心翼翼。
每个人都更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