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巡抚衙门的剑拔弩张与主官的雷霆震怒之下,无可挽回地定了下来。
苗胙土锐利的目光扫过堂下肃立的诸将,如同冰冷的刀锋掠过。
他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寂静的厅堂中回荡:“军令已下!望诸君同心戮力,共赴此艰!若有推诿懈怠,阳奉阴违者——”。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人心上,“国法无情,军法更严,定斩不饶!”。
“我等遵命!”,堂下众人齐声应诺,躬身行礼,声音虽齐整,却难掩其中一丝空洞与迟疑。
低垂的眼睑下,是各自盘算的心思。大厦将倾,残烛将尽,这摇摇欲坠的大明,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出路?
这趟浑水,不过是在尽最后一点为臣的本分,或是为自己谋一条后路罢了。
待众人鱼贯退出,沉重的脚步声渐远,苗胙土才将目光投向一直侍立在一旁、面色愁苦的陈洪范。
厅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也凝滞了几分。
“陈将军,”苗胙土的声音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本抚将亲临城头,为将士擂鼓督战,此战望你竭尽全力!”。
陈洪范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皱成一团,几乎要哭出来:“抚台大人明鉴!夏军之剽悍,您……您又不是不知!”。
“末将手下这些兵卒,久疏战阵,器械亦不如人,这……这胜算,微乎其微啊!”。
“本抚知道!”,苗胙土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诉苦,语气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又透着一丝决绝,“你只管尽力去打!本抚已密令亲信,暗中聚拢了两千精骑,皆为可托付之人”。
他向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更低,“此战若败,长沙不可守,我们便即刻寻机弃城,渡江北返!”。
“北返?”,陈洪范一愣,疑惑更甚,“大人既有此策,何不趁早携大军同返?留在此地与夏军硬撼,岂非平白折损我等元气?”。
他实在想不通,既然要跑,为何还要打这场必败之仗。
“唉……”,苗胙土长长地、沉重地叹了口气,仿佛要把胸中积郁的浊气都吐尽。
他疲惫地靠向椅背,眼神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那里似乎映照着大明朝黯淡无光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