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视那些目光，顾宝如略略扫望，就看见了正在打哈欠的芳姑。

带着宋毓径自穿过棚子，宝如侧了侧身介绍道：

“芳姑，这是我表兄，我三姨婆的孙子。他来替我作保。”

“你表兄留下就行……”芳姑掀起眼皮，上下打量着宋毓，吩咐宝如：

“你去帮帮她们，渔船快靠岸了，你的脚能去捞江鲜么？”

“能的！”顾宝如点头如捣蒜。

看了看手里的包袱，撒了个小谎：

“这是我的东西，天亮后要交给别人，就随身带过来了，能先放在你这儿吗？”

芳姑点头，指指她惯坐的那张竹椅。

放好包袱，顾宝如到棚子中央，但还没来得及细听两人的谈话内容，就得提着盆桶箩筐，跟着独轮车去岸边。

甫一离开棚子，女人们就凑近宝如，低声问：

“那个男人是谁啊？”

顾宝如低头盯着鞋尖的沙路，也低声答：

“我表兄，三姨婆的孙子。”

话落，立马有人咧嘴笑，夸道：

“瞧那长相，真是俊！你表兄品性咋样？成亲了没？”

“啊？”宝如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抬头反问：

“打听这个干什么？”

江风猎猎，有些冷意，那人头发被风吹落一缕。

发丝贴着脸覆住了眼睛和鼻梁，只露出女人一张嘴，笑意更加明显了：

“我娘家有个妹女，今年就要开始择亲了，我瞧你表兄生得好，要是他没成亲，正好可以跟我妹女相看相看……”

众人吃吃地笑，打趣道：

“来喜啊，你也太心急了，一上来就提相看，也不怕把人表兄吓着了。”

宝如也暗自咋舌，讷讷接话道：

“是啊，择亲是大事，怎么才见一面，就给人牵线相看。”

“哎呀，就是大事才要急！你们听我说……”

叫来喜的女人把手中的盆改揣在腰间，抬起胳膊蹭了蹭脸上凌乱的发丝，认真解析道：

“这世道男人虽多，但要么长得歪瓜裂枣，和这种男人生孩子，将来孩子长得丑指不定要被别的小孩嘲笑，孩子长大了择亲也难；

要么品性不行，在外头吃喝螵赌，对家人动则打骂，这种男人害人害己；

要么就是大把大把的老馊男，一把年纪没女人愿意要，品性肯定好不到哪去，又老又馊，狗都嫌弃，所以啊，嫁给老馊男要倒八辈子霉……”

“你怎么这样说话呢，这不是一杆子打翻一船男人吗？”

来喜话还没说完，就被另个女人瞪了一眼，打断道：

“正是男人太多了，所以男人才择亲难，世上好男人还是不少的，比如我儿子，人就很……”

来喜嗤笑一声，也打断她：

“阿香嫂，你这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你儿子要是真有那么好，能熬到三十了还没被女人看中？”

嘴巴一张一合，夜风灌进来喜嗓子里，凉飕飕的。

她咽了咽喉咙，面向顾宝如，快言快语，将方才被截断的话说出来：

“所以啊，遇到不错的男人，就得抓紧相看了再说！只是相看而已，又不是非要立马撮合成亲；

若是能对上眼最好，若是不能，那也算多个相看机会不是？半斤对八两，两方不吃亏！”

闻言，众人都觉得十分有理，情不自禁点头，阿香嫂除外。

“呸！”阿香嫂小声啐了一口，语气不满：“来喜你嘴上无毛就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