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菜市发生混乱,顾宝如立马本能地退避回树影下。
不仅她,霎息间,摊贩、行人,皆匆匆往两旁撤开。
挤在人缝里,宝如扭头眺望——
一个络腮胡男人像头失控的疯牛,正拼命朝这边逃来,边逃边故意掀翻摊子,蔬菜水果洒了满地,阻挠身后追捕的衙差。
“好狗不挡路,通通给老子滚开!”
络腮胡满脸凶横,闯入街市作乱,如入无人之境。
事不关己,顾宝如只瞧了一眼,目光就落到地上那些果蔬上面,满脸疼惜:
农人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果蔬瓜菜,就这样故意泼踏,真是造孽!
宝如忿忿瞪着络腮胡,心里默默祈祷他赶紧被衙差逮住。
就是这一瞥,倏地就看清了那衙差的脸……
是他!
几乎立即,手中的烂菜叶往袖筒里一塞,飞快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
宝如双眼左右一掠,夺过一个摊主手中的扁担,旋即弯腰猛地往街心横扫去!
斜刺里突然伸出根棍子,络腮胡猝不及防,“啊”地嚎了一嗓子绊倒,脸先着地……
这一绊,帮了宋毓大忙,他风一样赶到,飞腿一踹,就把狼狈爬起的络腮胡又踹回地上;
旋即,单膝猛地跪压在络腮胡身上,将他胳膊反剪擒住!
“啊——啊——”络腮胡变成落水狗,威风不再,身体在脏地上扭曲蠕动,大声哀嚎:
“别抓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边求饶着,他脖子后仰,满脸的鲜血立马展露在众人眼底。
围观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慌忙作鸟兽散。
抽出别在腰后的捆索,把络腮胡双手捆死,宋毓甫一扭头,就瞧见树影下的顾宝如……
宝如正把袖子里的烂菜叶掏出来,察觉到两道视线注视着自己,一抬头,就和他四目相对。
宋毓表情怔愣,才三日,她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头发乱蓬蓬的固在脑后,原本光洁的脸上,此时添了几道丑陋的痂痕,有两道最深的,像蚯蚓一样,从她左眼下方,经过鼻梁,歪歪扭扭直划到她右腮……
他目光往下扫,落到她那身脏兮兮的衣衫上,怀里搂着一把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这落魄样,比从雨洼村逃出来时狼狈了千倍百倍……
宝如愣了片刻,双脚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旋即在他的注视中转身离开。
虽然早上才去他家附近蹲守过,希望能和他碰面,可现在,在这样的环境下撞上……
被他看见自己最狼狈落魄的一面,被他用似震惊似怜悯的眼神扫视着,顾宝如心脏像被攫住了似的,隐隐感觉不舒服。
看她融入人群里,宋毓抿了抿唇,张嘴欲要叫住她。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肩膀先被人拍了一下。
宋毓扭头,瞧见气喘吁吁、才追过来的同僚。
见络腮胡被制服,那衙差抬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大声夸赞:
“宋毓,做得不错!犯人交给我就行!”
话落,已经弯腰挤开了宋毓,自己压在络腮胡身上。
人群里,顾宝如耳朵捕捉到这句话,步履不停拐向街道岔口。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嗓音:
“许宝如!”
“我姓顾不姓许!”
宝如蓦地收停步伐,转身纠正他:
“我和姓许的早已断绝关系了!”
她停在路中央,日光灼在她脸上,那双澄澈的眼睛里仿佛也坠进了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