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李耀辉领着母亲回了趟农村老家。
虽然林州的出租房也十分一般、简陋。但当周菊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霉味混着寒气扑面而来,她还是打了个哆嗦,手里的包袱\"啪\"地掉在坑洼不平的泥地上。
\"咋这么冷...\"她下意识喃喃道,呼出的白气在昏暗的屋子里格外明显。布满裂纹的土墙上,去年贴的旧年画已经褪色卷边,墙角结着厚厚的霜花。
\"怪不得你每次回来都劝我开灯、生炉子。\"周菊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李耀辉从未听过的苦涩,\"妈现在才明白,这家就是冷,冷得遭不住哇。\"
回家过年除了是不可忽视的“传统”,还有个目的,周菊英要找家里人问村里结婚的“彩礼行情”,跟老二老三商量儿子的婚姻大事。
\"他二叔、三叔,现在咱们这儿娶媳妇,彩礼都给多少?\"
\"这个嘛...\"二叔咂了口酒,\"看家庭条件。一般人家六万八、八万八的都有,条件好的给个十万也不稀奇。\"
三叔接话:\"现在可不比咱们那会儿了,三转一响就能娶媳妇。如今的闺女们都精着呢,城里没房至少也得有个十万八万的存款。\"
“耀辉谈了个对象,人家家要六万六,看来也没有诓咱们。。。他叔,要是没有这么多钱。。。一时拿不出这么多。。。。”
二叔放下酒杯,声音提高了八度:\"大嫂,你可别打我们的主意啊!我家老大的房子刚盖起来,我们自己还没娶媳妇呢!。。。。耀辉那么好的工作,要在咱村里说个对象,我觉得不花钱也能娶走,有的是闺女愿意。。。。\"
三叔也赶紧说:\"我家的俩也没有着落,老大刚去县城里当面案,还是学工,老二眼时不着急,在城里能顾上自己了,但我们两口子啥收入也没有,大嫂,你家好歹闺女嫁出去了,儿子还这么有本事,这事儿你不能靠我们哥俩。。。。\"
周菊英的脸色变得煞白,手里的筷子\"啪\"地掉在桌上。
李耀辉猛地站起来:\"二叔三叔,我妈就是问问行情,没别的意思。你俩想多了。\"
父亲不在了,兄弟之间的凝聚力散开个口子,他感觉自己家简直成了外人。
初二买了东西去林场看了姐姐。外甥、外甥女都长高了,屋里的墙上贴了两行整整齐齐的奖状,尤其是外甥女,拿着两张双百的期末卷子给他看,他高兴的要命,一人兜里塞了两百的压岁钱。
正月初三,雪终于停了。李耀辉去村口小卖部买瓶香油,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强子。强子明显也看见了他,却突然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避开了打招呼。
李耀辉心里不是滋味。
无论如何,他俩不该走到这一步。
到了初四。
李耀辉看见母亲正在收拾行李——不是准备回省城的行李,而是把她那些旧衣服和农具整理出来。
\"妈,你这是干什么?\"
周菊英头也不抬:\"妈想好了,开春就种点菜,我得把这几头猪拾掇拾掇。再问你婶子要几个鸡娃,攒点土鸡蛋,开春还有野菜能挖。城里人现在不是讲究吃绿色食品吗?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李耀辉急了:\"妈!您这身子骨哪能下地干活?再说咱们不是说好过完年一起回省城吗?\"
周菊英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倔强的光:\"六万六不是小数。你回城里好好工作,处好对象,钱的事...妈想办法。再一个,辉,你快办大事了,妈得留村里为人,拍屁股走了,情分就凉了,到时候,谁给你张罗事儿?弄得不好看了,你爹脸上也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