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宇终于踏上了回国的航班。
飞机穿过一望无际的海平面,穿过厚厚的云海,在月光的送别和黎明猩红的太阳迎接下,在三五杯香槟和两杯咖啡的帮助下,又疲倦又清醒的男孩降落到广州,几乎没有什么停留,也顾不上拧巴难受的肠胃,他又拉着一大一小沉甸甸的行李箱开始繁复且马不停蹄的转机。这一路花费的时间超过了17个小时,但久违的归家情绪帮他稀释了这份劳累,直到南方航空的客机缓缓降落到林州,他提着的一口气才慢慢的泄掉了。
刘红梅站在机场的出站口以最挺拔的身姿迎接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的儿子,当那个明显瘦了许多、但也熟悉无比的身影从人群中出现时,她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穿着高跟鞋的她小跑过去,拥抱住了那块儿从她身上掉下去的肉。
“怎么瘦了?怎么瘦这么多?这小脸儿,还有一点儿肉吗?”她紧紧的捧着那张在她看来谁也比不上的俊俏的脸。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我是健身呢?你摸,我有肌肉!”宋明宇在妈妈温暖且散发着洁净皂感的羊毛大衣里感到舒服又安全,他忍不住深吸了口气,像想起什么似得,从拎着的免税购物袋里掏出为她挑选的香水:“送你这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刘红梅闪着泪光的眼角皱出一朵美丽的花朵:“你挑的,我哪能不喜欢,快,把外套穿上,哎哟哟,傻孩子,国内可是冬天,你这穿的是什么呀!”
细心的她从家里拿来了宋黎民的夹袄给明宇披上:“先凑活一下吧,妈妈想等你回来看看你胖瘦再给你买冬装。”
在刘红梅省城林州两居室的精致小家,宋明宇仅待了两天。他花了一天时间把邝美菊托他带的东西分别送到了她的朋友手里。虽然都是头次见面,但家乡人过分的热情感染到了他,他们约他到家里坐坐,或者要请他吃顿饭再走,这种事在墨尔本是不常见的,他一边有些感动,一边又有些不适,一种难以快速消化的东西在体内旋转着,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刘红梅这里固然十分舒适,但他的东西还都在开源父亲那个小家里,他积攒的小说、磁带、藏在床下的电影、光盘,更重要的是他想念的同学,朋友,他惦记的学校旁边的小馆子,路边摊,河堤边的篮球场,包括以前逃学去的那家臭烘烘的网吧,这些都疯狂的勾搭着他的心绪,他迫不及待的想重温这一切,以至于到第三天他就要走。
刘红梅免不了一番不舍和抱怨,她展示了她能展示的爱孩子的一切本能,精心做的饭,去商场从里到外给他添置的新衣,在沙发上形影不离的与他的聊天,忍不住伸出的抚摸他后背和头发的手,她仿佛要把这一年多来的缺失都补回来。
医院的事,学校的课,不好走脱,她又拦不住归心似箭的儿子,只得看他离去,等待着可以回去的周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