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从走廊的深处,传来了声音。
是轮子滚动的声音,橡胶轮胎压在光滑水磨石地面上,不疾不徐,稳定得令人心慌。
咕噜……咕噜……
越来越近。
林静僵在原地,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她死死盯着那片被黑暗吞噬的走廊尽头,眼睛瞪得酸涩,却不敢眨一下。
一个穿着陈旧白色大褂的身影,推着一辆老式的、漆皮都有些剥落的深绿色手推车,缓缓地从黑暗里浮现出来。那身影很高,有些瘦削,走得很慢,推车发出的“咕噜”声,在死寂的走廊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林静濒临崩溃的神经。
身影越来越近,一直走到离她只有三五步远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走廊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
林静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那张脸……
那张她刻在骨子里,思念到肝肠寸断,却又明明在七天前,亲手覆盖上白布的脸……
是她的丈夫,周墨。这家医院曾经最年轻有为的外科副主任。
他抬起头,看向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
“啊……”林静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死死扼住,只能发出一点短促的气音。她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在一起,咯咯作响。
“你……你怎么……”她语无伦次,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模糊了视线,“周墨……你……”
周墨看着她,嘴角非常非常缓慢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笑,至少不完全是。那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反而带着一种……非人的审视。
他的声音和生前一样低沉,甚至更沙哑一些,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别怕,静静。”
他叫了她的小名。
“今晚有个重要手术。”
他的目光在她惨白的脸上停留片刻,然后微微转向走廊另一侧的未知黑暗。
“我需要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