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硬钉土里,找树根或土里埋的石块边上。”
她说着动手,竹片“咔”
的一声弹起,果然清亮。
“还要记方向。
三道线呈‘品’字,先响哪条,贼是从哪头进。
脚印样子别急着踩乱,要看。
鞋底、八字、步子长短,回头对上人。”
一圈“啧啧”
赞叹。
一个老汉举手:“那雨天咋办?”
“雨天就高点儿,”
她道,“缠到草茎上,下面铺一层干草,一湿就塌,响也清楚。”
“记上、记上!”
有人喊,丁敏赶紧端着本子在旁边噼里啪啦写,一行大字歪歪扭扭:
‘品字三线、低隐活、记方向、湿天高’。
陈巧珍笑:“等会儿抄两张贴大队部。”
“再说一句。”
阮时苒把线头收拢,“响弦是法子,眼晴是命。
别把命交给线。
夜里两人一组看场,守‘二更’最关键。”
她讲得又清又稳,不像新来的,倒像个老把式。
徐前进在旁边看着,不住点头——会做,还会说,让人听得进。
“阮知青——”
人群里忽然挤出个年纪大的婆子,头乱,却目光诚恳,“我家那小子,前阵子饿得眼冒金星,昨晚扒墙头闻你们的味儿,让你给了半碗汤——我……我想给你送两颗鸡蛋,别嫌少。”
她手里真就捧着两颗,小心翼翼。
“婶子,拿回去吧。”
阮时苒把她的手按回去,“孩子正长身子,您煮给他吃。”
婆子眼里的水光一闪,拽着她的手道:“闺女,俺记你情。”
人散时,风吹过槐树,叶影簌簌,她心里知道——人心往哪边沉,是有声息的。
知青大院这边,程薇看着这一幕,指甲把掌心抠得生疼。
她纤细、漂亮、会说话,自信来到农村时谁不多看她两眼?可是这几天,目光越来越多地落在阮时苒身上——甚至顾孟舟,明明该站在她这边,也只是冷淡地点头:“做得不错。”
程薇忽然把盆“哐当”
一声往地上一放,眼圈红了:“她会什么?会装好人、会卖笑脸、会送菜苗!”
王琴在旁边叠衣服,叠着叠着就叹气:“你要是真不服,学呗。
谁拦着你脑子活络?”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得她脸火辣辣的。
她咬嗓子:“我不稀罕她那套!”
说完转身就走,裙角扫过门槛,落地时带起一粒灰。
丁敏看着背影,低声对陈巧珍:“以后小心点她的嘴。”
“嗯。
人心不怕真坏,就怕弯弯绕绕。”
陈巧珍淡淡,“惹不起,躲着。”
傍晚,云压得低,像要落雨。
宋斯年挑水回院,见阮时苒正抱着一条短凳,蹲在看场棚里用破布将桌角缠紧。
那张被刘会计称作“坏腿”
的桌子,被她用两块砖垫平,桌面擦得干净,角落里放了一盏旧煤油灯。
“行了?”
宋斯年把水桶放在门口,“这桌子怕是你要最常用。”
“嗯。”
她掸了掸手上的灰,“夜里守更不是每次都忙。
别人困,我记记账,看看书。”
“书?”
他挑眉,“要不——我去供销社探探,能不能再换两截煤油芯。”
她“嗯”
了一声,笑意淡淡,“你去,我回头把灯油省着点用。”
他忽然道:“你要的不是灯芯,是时间。”
阮时苒看他一眼,没说话。
他懂,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