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之哧哧地喘着气,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景御北,那个从前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嘻皮笑脸的九皇子,就连气恼时也甚是轻佻的他,此时变成了一个冷漠暴躁无情的男子。
“母后,将这二人交给儿臣处置吧。”
成皇后回道,“林婉之你带走,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林逐期留下。”她的声音不容反驳。
景御北薄唇抿成一条线,似还想说什么,眼色沉沉地看了一眼逐期,终是什么都没说,只道,“是,母后。”命人将婉之押了下去。
夜已深,殿外万籁俱静,殿内却无人有睡意。
成皇后扫了逐期一眼,“不知好歹的东西,你可知这十几年来本宫日日看着三公主的石像?她有一丝的异样本宫一眼就能看出来,菡萏殿的宫人还从没有一个如你这样胆大包天的。”
逐期现在终于知道三公主的石像对成皇后来说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她这十几年来的精神支柱,容不得别人有任何亵渎。
“逐期自知有罪。”
“有罪就得罚。”成皇后伸手唤来人,“杖刑!”
宫人得令忙去取了杖子来,成皇后又道,“还有喜儿,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本宫年年嘱你顾好浅眉的祭礼,今年却如此疏漏,同罚!”
喜儿大惊,如吃了一道响雷,急急跪下了,“娘娘饶了奴婢吧!”
“拖下去!”成皇后脸色极是难看,不耐地挥手,“若是再有半句求饶便加刑。”
喜儿这才闭了嘴,同逐期一起被人拖了下去。
景御北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成皇后脸色,他知道也许说得越多越适得其反,他太过清楚浅眉在成皇后心里的位置。
这个夜里,霁国的宫中,有人春宵帐暖,有人怒不可遏,有人因被杖打而奄奄一息。
还有人,心口疼得流了一夜的眼泪。
没有人知道命运的下一步是通向哪里,也许是另一个别人精心设下的局,也许是鬼门关阎罗殿,但绝不会是世外桃源。
就连九皇子,此时亦是束手无策。
“主子,那林婉之只是在房中止不住地哭。”叶展感到头痛无比,偏偏她正被关在他寝房的对面,整夜断断续续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哭声,堪比那骏马被鞭子抽了跑个不停似的。
景御北一夜未眠,脸色更沉了下去,他薄唇紧抿,神情冷肃像是从来未曾笑过,与那个别人所熟知轻佻**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她哭什么?受杖刑的又不是她。”景御北蹙眉,脸色又难看了一些。
“这……”叶展想了想道,“主子您昨夜那一脚可踢得不轻,怕是还没缓过来,疼着呢。”
景御北道,“我倒还希望有人照着我胸口来一脚,说不定也比现在好受些。”言罢转身向外走去。
“主子出宫么?”叶展紧随其后。
“去--”本想说去菡萏殿瞧瞧,想了想却顿住了。
他不得不时刻提醒着自己:在这宫中,有时候越是对一个人表现得在乎,就越会令那个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最终只淡声道,“派人去菡萏殿打听打听昨夜杖刑有没有闹出人命。”
叶展疑惑,但看他脸色也有自知之明不敢多言,便领了命前去。
景御北转身去了关押林婉之的地方。
门外没有侍卫把守,甚至连门都不曾上锁,只是她整夜也没有踏出过那扇门。
景御北推门进去时林婉之正捂着心口伏身在一张矮几上,眉头紧皱,眼睛红肿到甚至都看不出她到底是张着眼还是闭着眼,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已经止了哭,哭了一夜也该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