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玉阁……
顾池墨站在地宫中央,看着座上一脸冷色的冷玉寒,开口道:“楼主……”
今夜,他本应该随拓跋星弋出席未央宫的宴会。只是,动身去未央宫前,他收到了天纵楼传来的消息,母亲命他今夜前去天纵楼。
他大抵猜到,今夜所议之事,该是与拓跋星弋身孕一事有关。
他本不想再与天纵楼有什么纠缠,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去了。
他与拓跋星弋一道,去了未央宫,只是,才进未央宫的大门,他便谎称自己头疼,心口也闷得慌。
拓跋星弋不疑有他,以为他是忆起了当年在未央宫险些殒命一事,便遣宫人将他送回了曲澧殿歇息。他这才寻到机会,趁着夜色,飞出了宫墙,来到了敛玉阁。
“楼主?你可是堂堂君侍,在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楼主?”冷玉寒冷声道,语气极为不悦,“如今,成了那女帝的君侍,你的翅膀竟是硬了,竟连我的命令也不放在心上了!”
果然,母亲是打算向他兴师问罪了。
“母亲,孩儿……”顾池墨开口欲解释,却被冷玉寒生生打断。
“母亲?若你心中还有我这个母亲,又岂会将我的嘱托置于脑后?”冷玉寒面无表情,想来,她该是对顾池墨失望至极,“留拓跋星弋一命,已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她腹中的孩子,绝不能留!”
“母亲,那不仅是她的孩子,更是我的孩子。俗话说,虎毒尚且不食子,你却让我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你这是……要将我逼向绝境啊。”顾池墨看着冷玉寒,眼中没有神采,显得有些黯然无光。
“有的孽种,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拓跋家的骨血,便是如此。”
冷玉寒眼睛微闭,冷冽的光从那缝隙中迸出,她的手缓缓收紧,手背上青筋凸起,指节泛白,可见她用了不少力气。
虎毒不食子,可她也曾亲手掐死一个从她肚子里诞生的孩子,而那孩子,甚至还不曾睁开眼睛瞧这世间一眼,便已被她掐得脸色青紫,最终断了气。
顾池墨看着冷玉寒那冷冽的神情、狠厉的目光,心中一痛,有些难过地开口问道:“母亲,你恨拓跋家,我能理解。可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冷血无情的模样?从前,你甚至连一直蚂蚁都不忍碾死……”
闻言,冷玉寒竟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嘲讽之色。
“母亲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朔儿你,难道不记得了么?”说着说着,冷玉寒的眼神愈来愈冷。
若非当初那个预言,她的夫君便不会谋反,最终身死异乡,无法魂归故里;而她,也不会受此牵连,更也不会遭受此后种种。
兴许如今,他们一家人,仍在羌冷城过着安稳的日子,不知离别之苦,不晓灭族之恨。即使,她不爱赫连晤,但至少,她能安稳一生,看子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顾池墨神色一动,眼中浮现起一丝愧疚——他又岂会不知?
若不是他,若不是那个荒唐的预言,又如何会走到今日这地步?他,才是最没资格去评判母亲的那个人。
冷玉寒见顾池墨如此,也不再多言,她拍拍手掌,婢女端着个托盘来到顾池墨跟前站定。
那托盘上,是两个釉色小瓷瓶。
顾池墨抬眼看着冷玉寒,有些不解,问道:“母亲,这是何意?”
“你不愿负女帝,却又不忍与我为敌,我知你心中难熬,可迟早有一日,你将会面临这抉择之际。既然如此,索性便早做了断——这白瓷瓶,是给女帝准备的,喝下它,不仅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就连日后她想要孩子,也绝无可能。若你将此药拿去给她喝下,你我之前的约定,便还作数。